第22章 开诚布公（2 / 2）
我入了照夜真身，只觉元神一凉，兜头泼了凉水一般，整个人都打了个激灵，然后慢慢睁开眼，又打了个激灵——好黑！原来照夜的灵蕴小世界里，是一片漆黑的，比之前阿清去往中天，照夜沉入河底后的九幽还要黑，没有风，没有声音，连一点点模糊的视线都没有。
我看不到任何影像。
我……我有点怕。
这就是充任幽狱之门的照夜在化形前能看到的景象么？
神物精灵在化形前，一直都是在自己的灵蕴小世界里发育神魂，照夜这样的小世界，好生阴冷孤独啊。
我还未感叹完，真身便被巨大的力量震得晃动了几下。
“天地玄清，万法由心，彼之神蕴，返璞归真！溯！”我使出浑身解数，倾尽余下神力，忍着万般疼痛与挤压，终于一步步融合了照夜的真身，归为己用。
再一睁眼，只见照夜浑身金光倾泻，高高浮在半空，周身虽比不上阴阳杵上的光辉耀目，却也神圣高洁，凛然无极。阿清则浑身湿透，狼狈跌落在河面，勉强依靠神力支撑着自己不掉进水里。
发生了什么事？
有了照夜真身作保，除了些微不适，些微不受控，些微怪异，我暗自动弹了一下腿脚，觉得还行。便御风向照夜飞去，离他大概有两丈距离的样子停了下来：“照夜……”
我想先向他道个歉，毕竟用了人家的真身，虽然我替生成功后，他也不必用得着了，但始终都是我先斩后奏。照夜仍冷冷地半阖着眸子，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瞳眸周边那一圈金线丝毫未曾淡化。若非脸还是照夜那张脸，我都几乎要以为是神君大人下界来了。
照夜僵硬地转动脖子，费力道：“启，动，阴，阳，杵！”
一字一句，磕磕巴巴。
我以为听岔了，瞪着眼珠子看他：“什么？”
照夜终于有了点表情，嘴唇抿成一条线，艰难抽搐着，似乎十分费力才调动五官，皱出眉心褶痕：“启动阴阳，杵，送神女大人！快！”
我心脏猛地一跳！
照夜已经猛地合掌，快速掐诀，只是他还未做出什么，便被阿清阻止：“不要！”阿清疲于长久的神力输出，咬牙又从河面飞身而上，至半空打下一道禁术“灭神咒”。
“你想控制照夜自灭阳魄，休想！”
照夜却大吼一声，似乎终于挣脱了无形的束缚，在“灭神咒”就要落在天灵盖上之前对我喊道：“就是现在！启动阴阳杵！”
我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就地画阵，在水面飞速移形换影，描摹破界法阵，这法阵非套住神武不可生效，可怜我画了半天，才恍然发现原来高悬阴阳杵的位置空空如也。
阴阳杵不见了？！
去哪儿了？
我想起之前那一声巨响——在水里！
没关系，只要找准位置，此法阵可利用水流移动，同样有效，且待我先将法阵描摹完。
半空传来阿清彻底失望的怒吼：“照夜，我以为你只是受了姜雪融本源之力的控制，没想到你……你也不肯听话！要背叛我！”
或许灭神咒起了效用，照夜阳魄恢复正常，说话也流利许多：“阿清，我是自愿被控制，我已经知道你打算如何替我封印幽狱之门了。”
只这一句，阿清便哑了口。
照夜继续道：“我自封印失效，便想起神君大人的嘱托，他托我一定要好好守护你。阿清，九幽只是九幽，与你相比，什么都不是。神君大人不愿你以身犯险，我也一样。”
阿清道：“九幽确实只是九幽，可你们却是活生生的性命。”
我画阵的动作一顿，麻了片刻，定定神又继续画。
阿清道：“我这一辈子，从未害过谁，也不想有谁在我面前无辜死去。若要封印幽狱之门，我是先天之神，岂非比你更有资格。”
“这是我的使命。不必你来承担。”
“你只是一朵莲花，小小灵物，实在不必受此重任。神域没了，我们这些神迟早也会应劫，多一些负累，少一些负累有何区别？你们不一样，去了中天，又或者人间，还有好长的路可以走。”
“不。”照夜不赞同道，“使命便是使命，不分大小，命运亦是。我既先得了，便没有半路放弃的道理。还没好吗！”
最后一声怒吼，却是冲着我的。
我浑身一抖，也吼过去：“好啦！”
照夜立刻俯身疾冲，同时催动冥河，发起滚滚洪滔，破界阵果然随洪水快速朝阴阳杵坠落的位置流去。
阿清岂会坐以待毙，又是一招迷惘袭来。
我早就奇怪，之前分明很有几次机会，阿清能对我施展迷惘术，却始终不再启用，后来分明又用了，却因为照夜真身的破绽处兜头罩住了我，我便一直清醒。
这回我看得明明白白。
迷惘术一来，我真身，不，照夜真身便通体散发光芒，我脑子被光芒氤氲缠绕，瞬间比之前还要清醒轻松了几分。光芒散去，我身上的金丝印记才彻底消失。
是神君大人的本源之力么？
那我附身之前呢？
还是想不通。
可惜我虽然躲过了迷惘，照夜却中了招，已经软趴趴从天上栽了下来。我欲迎过去接住他，阿清比我还快一步，她一面下落一面化出真身，柔软的魂丝缠绕照夜阳魄，其余魂丝则飞速探入冥河，死死拽住了什么。
我知道，阿清是奔着阴阳杵去的。
但她缠住照夜做甚？
照夜是阳魄之身，被魂丝缠绕，不消几日，必定阴化为魂，岂非一切白忙活一场？
我转念一想，是了，阿清此刻一定力竭神衰，无法维持化形，她不知道我其实也有送走照夜的打算，又担心我趁她虚弱，将她送出九幽，便干脆将照夜阴化，牢牢将他护在魂丝缠绕的丝囊里，暂且保住他的性命。
左右有她在，再为照夜结魄一次也不难。
然而她却忘了，我已经恢复了所有记忆，知道她浑身上下所有的弱点和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