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终章(1 / 2)
秋池犹未从“那竟然真的是神君大人的真身”这一真相中回过神来,就听鬼怪姑娘话锋一转,忽然毫无预兆地问:“既是神君大人的人,这阴阳杵给你们我也放心。可惜缺了一把趁手的利刃,你们有么?”
“有的。”秋池与少年互望一眼,虽然不懂为何需要利刃,但若只是需要利刃,却是最简单不过的事了,秋池便伸手探入袖中,将那黑色长刃缓缓抽了出来。
鬼怪姑娘自那长刃出袖,便瞳孔一缩,越发笃定他二人的身份,只莫名感叹道:“真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又见面了。”
秋池正一心窃喜,没听清:“您说什么?”
鬼怪姑娘摇头:“没什么,给我罢。”便将那长刃握在掌心,紧了紧,对她两个道,“你二人之前便是用这个打破九幽壁垒的么?凡疆界壁垒,远古结界,非神武之力不可破,我用了这个,你们可还有其他神武?”
又是秋池应道:“有,这寒水刺本就是一对的。无明。”
她喊一声,少年意会,便将他袖中一柄模样相差无几的长刃抽了出来,果真是一对。
鬼怪姑娘点点头,露出缅怀之色:“是了,原是一对。”她得了利刃,却不立刻带他们去取阴阳杵,秋池只当放置阴阳杵的地方离这里颇远,想着修习一下再出发也是情理之中,然而却听鬼怪姑娘忽然感叹,“神君大人曾说,待他想出可以彻底封锁幽狱之门的法子便会来九幽接我,又说,这法子他未必立刻就能想得出来,或许要累我在九幽待上许久。”
秋池呆呆看着鬼怪姑娘走向河岸,声音也如河水一般起伏微妙,虚幻不真,仿佛只是在说一段遥远到可有可无的回忆,但那份可有可无中,分明沉淀着恍若隔世的悲哀。
“我果真等了许久,久到我不知昏昼更替,潮涨潮落,受不住这九幽孤冷,恨不能在无尽黑暗中永远睡去。”
若是此刻还察觉不到异常,秋池就白长这么大了,但她毕竟年轻,还没料想过最糟糕的场面,只道鬼怪姑娘忽然这么悲春伤秋,感怀过往,是因为乍然恢复清醒,有些受了刺激。
秋池下意识跟着走了几步。
正是这几步的距离,她才先一步看到那不可思议的一幕,一幕只落后她几步之遥的少年绝看不到的画面,秋池发誓,若早知鬼怪姑娘需要利刃是这种用法,她绝不会轻易拿出来。
至少,不能那么简单就任她拿去。
那寒水刺正安静地,轻巧地,悬空着对准鬼怪姑娘的心口,一寸一寸扎进血肉里,可不知是不是九幽太暗的缘故,那血肉受了这一刺,竟不见血色渗出,反而有浓浓的类似腐烂枝叶混着污泥的怪味萦绕鼻息。
这味道一出,就连少年都微微动容:“魔血?”
秋池不知什么魔血,只知道鬼怪姑娘似乎犹嫌不够,竟伸出双手交叠着往寒水刺的钝头上一按,狠狠洞穿了自己的心脏。
一声沉闷却滑腻的,血肉被刺穿的噗嗤声霎时灌满秋池的耳心,仿佛一大滩粘稠的泥浆塞进耳朵里,叫秋池难受得毛骨悚然,眉头急蹙,心里也跟着狠狠一揪。
神武穿心,任是什么妖魔鬼怪,神躯仙胎,都只有死路一条。
秋池便吓住了。
她从没见过如此从容之人,在神武穿心的巨痛之下竟还笑得出来,可那笑容轻松又满足,竟似解脱一般。秋池脸色一变,立刻跑过去接住缓缓软倒的身影,只觉触手一阵冰凉。
“你……你为什么?”她不明白。
不但她不明白,少年也不明白。
他们此行确实是为了找到阴阳杵,但为什么鬼怪姑娘却要自戕?
鬼怪姑娘躺在秋池怀里,贪恋地感受着许久不曾触碰的温暖,仍笑:“神君大人曾经承诺会接我离开九幽,可惜他来时失了一半真身,无法兑现承诺,只能以残躯替我封锁住幽狱之门,斩断这地狱莲无法彻底化形之憾对我的约束,令我恢复自由。他还说,叫我耐心等些时日,说终有一天会有人来接我走。我自然相信神君大人,只是没想到,这一等又是一百多年。也可惜我虽得了自由,却因为幽狱之门片刻的失控,被魔息与混沌之气寄生,这真身撑到如今已是苟延残喘,还好你们来得巧,否则我入魔也是迟早之事。”
她低头看了一眼心口,终于道:“阴阳杵一早被我封印在识海内,如今受这魔躯所限,解开封印的术法我已施展不出,这是唯一能逼出阴阳杵的法子。你们可会启召神武?”她蓦地脸色一僵,气息又弱了几分,“糟了!”她道,“阴阳杵中已没有神君大人的本源之力,你们即便会启召神武,又如何能召得动它?”
秋池脑子嗡地一下,自觉想通了什么,苦笑道:“我会。”然后直视鬼怪姑娘,继续道,“无度爷爷曾说,神木之心承载着岛主的记忆和天赋,是岛主的神力之源。你放心,本源之力,我有。”
“那就好了。那就好。”
她软软吐出一口气来:“我死后,出窍元神若不净,不必留手,一切以取出阴阳杵为重。”秋池只觉自己的手被紧紧握了一下,“待见到阿清,告诉她,照夜如今很好,莫要再错过了。”
秋池一头雾水,对鬼怪姑娘更是又心疼又惋惜。她不知道岛主究竟安排了谁来九幽接这位鬼怪姑娘,不,不能说是鬼怪姑娘,这位姑娘不是鬼身,而是被混沌之气和魔息寄生异变的魔躯。即便魔化,只要元神纯净,其本质仍是神灵。
这是一位险些堕魔的莲花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