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杀手主持的葬礼(2 / 2)
张泽泉记得,应该还有一些结语,他刚想开口,却感到腿部传来一阵轻轻的拍打。
“你胡说!”
他低头,看到那个小女孩在拍打自己的小腿。
她水灵的眼睛充满怒意,此时正愤愤然的抬头看着张泽泉,小孩特有的尖锐嗓音结合她的高音量,让她喊出的话语极具穿刺力:“你干嘛说我爸爸死了?你胡说!你胡说!”
她一边说话,一边奋力用小手掌拍打张泽泉的腿。
张泽泉皱眉,不是因为他觉得小女孩烦了,而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小女孩,因为人就是他杀的。
想开口接着说悼词,却无法忽略脚边的女孩。
张泽泉想到自己刚才居然说了这么长一串悼词,一个杀手在悼念他所杀之人,不免有些荒唐。
他张嘴做出“a”的口型,最后还是合上嘴巴,缄默着看向王政川,他叼着烟,没有表情。
看向杨女士,她发白的脸让张泽泉不敢注视。看向小女孩快要啼哭的面容,张泽泉想出言安慰,但是他知道自己绝不配开口。
灵堂,这是一个承载死亡的地方,张泽泉第一次感受到了它的氛围。
他以凶手的角度看着被害者的家属。
不是第一次犯罪,却是第一次感受到罪业加身。
就像是迷途之人看着神父,不过是照出了自己丑恶的罪孽,想为自己开脱,却找不到借口。
灵堂的地面还残留着王政川攻击后余留的些许高温,即使不是因为这个,张泽泉也感到一阵呼吸急促。那是一种犯了错,被发现,又无法弥补的焦躁感。
而且这是罪,远远比错更深刻,更严肃,更窒息。
重重的咽一口口水,扶着太阳穴,张泽泉踱着步坐在破碎的木台上,思绪堵着双耳,阵阵耳鸣挡住了李秀绣的哭喊声。忍着头晕目眩,张泽泉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椰子脆片,缓缓吃下。
紧张时,他会靠着这个安抚自己。
就像每一次执行任务前一样。
“秀绣。”
杨女士清冷的声音传来,听得出来,她不是很想开口。
“妈妈!”
小女孩听到女人的声音,哭着跑到她的面前,把鼻涕眼泪全部抹在女人的黑色长裙上,对着女人接着哭诉。
“他骗人!他骗人!他说爸爸死了!”
当情绪稍微冷静下来,小女孩的声音又会再次刺入张泽泉的耳膜,让他感到口干舌燥。
“你爸死了。”
杨女士还是那么的平静,她淡淡的说出了那让张泽泉心跳漏半拍的话语。
这句话从杨女士的嘴里说出来,对李秀绣是更大的打击,她含糊的小嘴说不出话了,只能将哭声放大,再放大,响彻在整个残破的灵堂。
不知道年幼的她对于死作何概念,从她的哭声来看,她应该知道这意味着她再也见不到她的爸爸。
“来一根?”
王政川不知何时走到张泽泉的身边,给他递了一根烟。他的手上拿着一枚刚才出去和捕快们借来的火机。
“……我不抽烟。”
张泽泉缩了缩下巴,反应过来,谢绝了王政川。
“是吗,你身上烟味挺浓的。”
张泽泉突然浑身一激灵,瞥了眼王政川。
王政川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看着李秀绣哭闹,淡淡的吸烟,吐出的烟圈被他迅速拍散,看起来像是不会被李秀绣的哭声感染一样。
突然,张泽泉明白了。他不是不愁,只是把这种情感含在嘴里,随着浓烟一同吐出去了。
李秀绣哭了好久,她说不明白话了,只有妈妈两个字还能听得清楚。
张泽泉看到,女人的胸口也在剧烈起伏。
终于,她不再冷静了。
双手按住李秀绣小巧的肩膀,她撕心裂肺的对女孩吼道:“你爸死了,你爸死了!李秀绣!以后只有我们娘俩活下去了你懂吗?”
“只有我们了!秀绣!只有我们俩了啊!”
杨女士跪在地面,右手环到李秀绣的身后,按住她的脑袋,将她揽入怀中,紧紧的揽入怀中。
下一秒,女人的哭声盖过了女孩的哭声。
因为知道的更多,所以哭的更痛苦。
张泽泉吃着椰子片,王政川抽着烟,他们都面色重重,想着什么,只是被号啕声遮掩,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