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1 / 2）

这是一个漫长的夜晚，山村一片漆黑，这个世界突然变得沉静，沉静得连一只狗的叫声都没有，到凌晨，公鸡也不打鸣，仿佛它们也意识到了危险的存在，只要张嘴，那死神就会穿肠而入。

一张春情烂漫的床上，两位年轻人相拥而眠。没睡着的时候，他们都挂着笑，努力让对方看到自己有不算太坏的心情。

没事，你放心。

我知道。

终于睡着了。女孩子那好看的脸形在渐渐扭曲，小胸部在一上一下的奋力呼吸。嘭的一声，女孩突然一冲而起，她的头部擦过男人的额头。把男人也撞醒了。

怎么了？

你应该救了我的，你怎么没救我？

文文！男人加重了语气呼唤。扶着她重新躺下来。

做了个恶梦！还好只是个梦。

女孩在庆幸。

天总算亮了，文文第一个爬起来，脸上充满着对奇迹出现的期许。她美丽的脸上有些笑，仿佛昨天没有昨天。

你好好躺着，我先去看看。然后回来告诉你！

毛三篇点点头。

然而等了许久，不见文文回来。他不得不穿上衣服，怀着不安，走向猪场。虽然他根本不想去那个地方，他的内心只想逃避。逃避现实，但愿长睡不用醒。

打开门，便看见一大群人。禾坪，路上，山边，所有能站人的地方都是人。远不止这个生产组，一定是能够在家的全村人都在。在这一大清早，挤挤挨挨，满满当当，你能看到的全部是关心的面孔。大家交头接耳，声音却相当的低沉。你只能看到嘴巴噏动，却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的是什么。

转过弯，毛三篇看见了一台强大的挖掘机矗立在猪场大门前，周围是全副武装的工作人员，挖掘机前面，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坐在地上，衣衫不整，泪流满面。嘴里喃喃的辩解：只有两只是病的，只有两只……。

毛三篇走过来，所有求救的目光朝向他。他没有说话，静静地走过去，抱起那姑娘，一步一步回到家里。

毛三篇拧了面巾，给姑娘洗脸。姑娘扑进他的怀里，犹自不停的诉说：只有两只是病的，可他们要毁灭所有，所有……。

一整个半天，他们两个一直坐在客厅里。听着挖掘机的轰鸣，野猪们的嚎叫，相互依存着静静地流泪。不断有在门口张望着的关心的人群。他们没有进来，但他们的眼神充满着怜悯。在程武想冲进客厅里的时候，有几个男人把他架了出去。

毛三篇，你这个混怅，还我媳妇儿！那愤怒的声音冲击着屋宇。

文文想要站起来，但发觉自己做不到。一阵昏眩，让她回到原点。

下午，有个负责人在表达了自己深深的同情之后，递过来一张银行卡，告诉他这是上面对专业户的补助，按最高标准，每头补偿一仟元，共计五十余万元。

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正好可以偿还清所有的欠款。毛三篇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以表谢意。

记者拍照的时候，让他面带笑容，但这实在难为他了。

晌午过后，看热闹的人群已经散尽，面目全非的猪场静悄悄的，白石灰铺满整个灾区。就像为他们这场灾难在戴孝。

程武怒气冲冲的又出现在眼前，看着他就像看几辈子的仇人。

你们打算怎么办？

当然他不是关心毛三篇未来的发展方向，他只是想要得到那笔许诺的款项。以挽回他廉价的爱情。

毛三篇看了看文文，文文走近来告诉他：现在我们手里只有这张五十万元的卡了，扣掉必还的银行三十万贷款，就只剩二十万了。你看？

不行的！程武断然拒绝：花大姐说的一分钱都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