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 2)
纪棠,幼失怙恃,后失祖父,八岁辗转流落至孤儿福利院,后被人收养,十四岁养父病故,承其遗产,十六岁穿越异世,林中遇险,反杀恶徒。
此方幻境中,望舒走过纪棠的前半生,他看过女孩祖父尚在人世时,仅存的为数不多的温馨美好,也看过她孤身流浪,与野狗争食,艰难躲避人贩子拐卖的同时,被人殴打驱赶,一幕幕痛苦灰暗的画面,是她真切经历过的人生。
女孩半生流离,命途坎坷,上天也并不优待她,所谓救赎不过是另一个深渊的入口。
血色记忆缠绕着晦暗阴霾的岁月,一点点腐蚀女孩纯澈透亮的灵魂,所幸她最后终是得以涅槃,挣脱苦难,展翅翔飞。
她不是亲戚朋友口中的祸胎,冰冷怪物,不是寄托他人希冀梦想的傀儡,她也曾被祖父高举过头顶,真心疼惜,她是自由的,也同样是耀眼的。
世间苦难从不值得歌颂,值得歌颂的是那些从苦难中破茧重生的灵魂,他们是希望的火炬,照亮自己,同时也指引深陷黑暗中的迷途旅人。
纪棠扔掉手中染血的凶器,侧身看向身后一棵茂密的大树,一角雪白衣袂映入眼帘,语气冷淡没有丝毫起伏。
“望舒,我的记忆如何,好看吗?”
“阿棠姐姐这话问的,我该回答好看还是不好看呢?”
纪棠抬眼看向已近在咫尺的白衣公子,淡淡垂眸,视线中满是粘腻血液的双手,瞬间变得白净如初,好似方才发生的一切皆是一场久违的噩梦,梦醒便散了,只剩下一些恶心的感受纠缠在心间。
可真是一些不怎么愉快的记忆呢,纪棠淡淡想着,口中却道:
“如实回答就是。”
“不如何,一群披着人皮的魍魉罢了,不值得我多费唇舌,要我说,阿棠姐姐还是太心善了。”
闻言,纪棠看向望舒,少年脸上的笑温文尔雅,却隐约透着几分诡谲残忍。
望舒素来是个吃不得亏的性子,从来只有他掌控别人的生死,若是她记忆中的那些人遇上的是望舒,呵,想想还真是一出不错的好戏呢。
纪棠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笑,她盯着望舒琉璃浅色的双眸,神色有些古怪,轻声道: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这里是由我的记忆构成的心魔幻境,隐藏着我内心深处真实的眷恋,恐惧,怯懦,憎恨,一切痛苦深刻的回忆。”
“按理说无关之人是无法进入的,更别提还能在记忆的乱流中精准找到幻境主人的意识,望舒,我一直想问你究竟在我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白衣公子望着眼前少女古井无波的眼睛,忽然轻叹一声,幽幽道:
“阿棠姐姐,何必对我抱有如此之大的敌意,先前我便暗示过,我于你并恶意。不论将来如何,望舒总是会站在阿棠姐姐这一边的,这是我对你许下的承诺。”
“口说无凭,你先将自己是如何在幻境中寻到我这一桩疑点解释清楚了,再谈其他,你看过我诸多记忆,更应该明白,我此生最厌恶的便是被人囚作笼中雀鸟,整日监视,不得自由。”
纪棠眸色清冷,言语间已然浸了三分凉意,说话也更加刺人,不留情面。
望舒盯了纪棠片刻,少女神色冷硬,眼神坚决,今日似乎是一定得问到一个答案,否则绝不罢休,终是妥协,道:
“阿棠姐姐可还记得,当初在茶楼我与你交易时相赠的那一枚黄符,以及马车上那一包桃花酥糕点。”
“你在这两样东西里种了术法。”
纪棠眼中浮现一丝狠戾,看着望舒的眼神也先前的猜忌试探,变作彻骨的冰冷。
“没有,不过也相差不多,我在它们之中,加了一点我的血,这具体用处嘛,相信阿棠姐姐已经亲身体验过了。”
“阿棠姐姐,我同你记忆里的那些人不一样,我为守护,不为圈禁。”
纪棠面上难掩惊诧,看着望舒狐狸似的笑脸,脑海中回想起之前马车上的一幕幕,体内莫名平复的躁动妖力,许久未曾体验过的轻盈身体,那是八岁之后,病痛缠身的自己再没有拥有过的健康与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