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死谏（2 / 2）

“那朕问你，朕予你批红之权，你可敢行违逆之事？”

感到圣上语中的威压，卫培英瑟缩将自己团得更紧，贴地俯身恭敬地回道：“君为天，乃天地之道，奴自是不敢，也是无能翻出这天地之间！”

圣上将手环抱于腹前，斜睨着卫培英，“你不怨朕？”

“陛下能留奴性命，奴感激涕零，又怎能心生埋怨！”卫培英俯身贴地，藏于手掌之下的拇指，紧紧扣抓着掌心内侧。金砖映着卫培英的面目，一滴泪水不由从眼角滴落，溅成水晕！

圣上覆手大笑，胸腔发震，那心中的自负让他失去了理智，且觉得天下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尔后，圣上平息笑意，开口说道：“那卫培英你去传朕口谕，若是殿前众臣依旧如此，那与事之人便谪降一级！”

卫培英领命，只是起身之时，用袖口将那地上的一滴泪迹悄悄拂净，“奴领旨！”

卫培英出了占星台，便想起了那日家族之祸，还有那腐刑之痛，忽地他便觉得身上发着冷，又还细细密密地渗出一阵薄汗来。他敛去自己神色，依旧维持着那副清冷的模样，抬袖擦去额上的薄汗，就领着身后的小宫人，一道快步去了太和殿前。

周忠学、尹彦清、督察院的众人以及众多监生皆因卫培英的止了声，众目皆随其而动。

只见卫培英立于众臣上方中央，将浮尘握于左肘窝，双手交叠于腹前，“圣上口谕，若众位大人依旧跪殿喧哗则谪将一级！”

周忠学身后众人听闻，心有所松动，环顾相视便生了退意，毕竟想升上一级，不光所用年限较长，最重要的还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机遇，可这谪降一级便是将多年的心血全然荒废了！

卫培英出言相劝，周忠学望见后头早已跑了些许人，便冷哼一声，露出不屑来，继而开口说道：“为臣者对上即便忠言逆耳，也要肝胆赤忱一心为君，这便是微臣所守的臣道！”

卫培英看着周忠学依旧不改劝谏之意，便屈膝蹲身，“周叔伯，内廷之人本不该与外朝之臣相言，但此刻我由心劝您，回去吧！”

周忠学抬眼眯了卫培英一眼，“入了内廷，竟将自己的心道都失了吗？”

卫培英闻言愣怔，嘴角下弯，极力隐藏着自己的心绪。对，自己已失了完身，自是不能与文人比肩，他自该是这皇城中的奴罢了！可他看着周忠学有些苍老的面容，心中不忍复开口道：“我不知您现在如何看我，可周叔伯，我依然会如我父亲般敬您！但此刻我依旧衷心劝您回去！”

周忠学冷哼一声，狠狠剜了卫培英一眼，依旧直身跪于殿前呼号！卫培英看着周忠学此般，便知自己是将他拉不回来了！

他带着身后的宫人回了占星台，一一将殿前的情况详细回禀，也将尹彦清在其中之事回禀给了圣上。圣上闻言眉头紧蹙，虽未颁旨，但心中已对这个未来的驸马爷大失所望。

圣上大怒将手重重拍于茶案上，将杯盏都震得七零八落，“传朕口谕，再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