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入会（六）（2 / 2）

人类的伊甸园，南极洲。

赵晓楼笑了起来，人类的伊甸园，他在梦里重复着，人类的伊甸园，不是别的东西的伊甸园，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人类。

他笑着，南极的天蓝蓝的，没有别的东西在这里。

没有……

这是赵晓楼睡得最香的一次，第二天清晨，朝阳透过窗户的时候，他就蹬上自己自行车，在一阵响铃声里去了学校。

二十七城第一中学里人头攒动，这是他高中生涯开学的第一天，所有学生都垫脚看着告示栏自己的班级。

在他身边，一个女生摔了一跤，撞到了一个发型夸张的男生。

“对不起，对不起，”女生对着男生道了歉，她看见他的身上洒满了咖啡。

男生捏紧了手里已经半空的水杯，他的头和脸上全是咖啡的痕迹，还带着热气。

一股怒意冲天而起。

“噌！”

他一把捏住女生的脖子，啪啪就是两巴掌：

“死肥猪！你长不长眼睛？知道这身衣服多少钱吗？你赔得起吗？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空气里发出一声脆响，“啪”的一声，那女孩的脸上突然现出了两个大血印子。

周围的同学继续在说笑，赵晓楼转过了头去，他看见那个女孩脸上全是眼泪。

没有人在意她。

“哭？给老子哭？”男生提手又是一巴掌，女孩感到脸上火辣辣的，“死肥猪，大清早还敢扑老子，挨老子两下还好意思哭？！老子最见不得的就是你这种肥猪抹眼泪了！”

一旁的同学仍然在看着墙报，女孩眼里已经包满了泪水，她的脸在微微颤抖，发红的脸上烫烫的，她似乎要张嘴哭起来，但是却死死抑制着自己。

她的眼里有恐惧，也有不甘，更多的是失望，不，绝望。

就像习惯了一样，麻木的那种失望，像一个每日醒来就看到铁丝网的囚犯，像一个家徒四壁的赌徒。

一整片的灰色在她眼里压灭了她的光，她习以为常地闭上眼睛，对着男生竖了个中指。

就像是对她的人生竖起中指一样。

男生举起了拳头。

一道血痕在空气里迸发！

下一秒，男生“啪”地一声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学校的墙壁上，“轰隆”一声烟尘滚动，轰得整个操场一声巨响！

学生们开始尖叫起来，赵晓楼像没事人一样拍了拍手。

刚刚那一瞬，他似乎看到自己的手变成了一双披着巨大鳞片的爪子。

“杂种，”赵晓楼骂道，“一套西装值几个钱，你给我说！我赔了！”

男生在不断落下废块的墙角打着滚，他的西装上浸满了血。

他在地上不停地伸着腿，打着滚，一身的西装都变成了灰色，碎裂的茶杯淋了他一身的咖啡。

“对不起，对不起……”男孩呻吟着，他的脸上全是苦笑：“不用赔了，不用了……”

周围大笑起来，然后，同学们继续看着墙报，女孩的眼泪还没干。

“谢谢你，”她说，“我以为所有人都那么冷漠……”

赵晓楼摇摇头，“总有不冷漠的人，你叫什么名字，在几班？”赵晓楼问道：“你先去哭吧，我帮你看，你脸上的委屈都写满了。”

女孩大哭起来，她捂着嘴，好不容易才告诉赵晓楼她的名字：“我叫元萍……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