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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不省人事的陈凌也和阮西扶上车,孟舟刚拉开侧门,江听鹤说:“你坐前面。”
孟舟看了看披头散发蜷成一团的阮西,张张嘴:“…噢。”
桐乡归根结底还是乡野,马路两旁是一望无垠的绿田,月光清亮,朦胧中起伏着长短不一的蛙声与虫鸣。
车窗降落一半,孟舟额角抵着玻璃,晚风将她鬓发吹得稀散,车内酒味微醺。
江听鹤余光落在她侧颈间那粒小痣上,又在她转脸前收回。
气氛密密麻麻的,像交织着许多难以言莫的东西。
江听鹤问:“很困?”
孟舟目光恍惚:“唔?”
“问你困不困。”
“哦…还好。”
江听鹤看她一眼:“你以前就老爱睡。”
孟舟:“……”
孟舟尴尬不已地摸了摸鼻尖。
桐乡没有高中,得去上一级县城嘉善,他们都寄宿,每周五返家,四点半过后来回桐乡和嘉善之间的车并不多,碰面的几率很高,他们好几次同乘。
也好几次因为各种机缘巧合坐相邻的位置,孟舟总是很紧张,但她一坐车又容易犯困——也不光光是坐车吧,全天候都容易犯困,天生跟树懒一样嗜睡——有时候不小心睡着了,醒来发现自己枕着江听鹤肩头。
孟舟就更紧张,磕磕绊绊地道歉,江听鹤问她:“还很困么?”
孟舟总不能回答说是。
印象里那是整个高中时代为数不多的交谈。
江听鹤身上总有股清洌的香,并非来自什么矫揉造作的香水,而是洗衣液和肥皂混合的味道,容易让人联想起天台上晾晒的白衣,或是旷远幽静的山泉。
有了先例,孟舟很克制自己,避免睡着了又稀里糊涂地靠到他肩上。
可也不知道是她睡相太差呢,还是江听鹤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作祟,每每抵达终点,她总是在江听鹤颈间茫然睁开眼。
有几次撞上他隐着笑意的目光,好像看到她出糗。
也有几次江听鹤也睡着了,两人脑袋互相抵靠着,有线耳机耷拉下去,轨迹暗号花海一首接着一首播放,两个小时车程就像场飘浮的失眠飞行。
回忆零零星星,如同绽放在角落的小碎花。
好似不那么僵滞了,孟舟主动问:“你们什么时候搬去的鄞州?”
“两年前。”
“噢…”
她又问:“北方好玩吗?”
“一般。”
“……”
空气凝固两秒,江听鹤补充说:“冬天雪下得厚,太冷。”
“那不是很好吗,可以堆雪人打雪仗什么的。”
孟舟说完,又想咬掉自己舌头。
照江听鹤现在的性子,看上去就不屑于这种幼稚的把戏。
阮西怎么形容的来着?
生人勿近。
江听鹤笑了下:“你喜欢雪?”
孟舟说:“还好吧,只是没见过像你说的下那么厚的,鄞州又不下雪。”
江听鹤说:“以后带你去看。”
…空气再次凝固。
陡然陷入某种微妙的暗流。
孟舟别开脸。
车辆深深没入空旷的暗夜,江听鹤直视着前方被汽灯照白的路面,嗓音偏黯哑,问:“为什么不回来?”
孟舟怔了怔,无数次从这个角度望过去,他侧颚相对从前立体许多,眼睫还是很长,窗外流动的景色从橘调的黄昏变成了繁星坠落的夜空,年岁交叠,却依然惊艳。
她问:“那你为什么又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