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粮运(1 / 2)
清晨刚过,一行牛车马车混杂的粮队,正急匆匆的赶着路。此时已近夏初,晨光还不足以发挥出全部的炙热之力,但太阳仍像是监视着粮队行径的一只巨眼,紧盯着赶路的众人与车马。粮队的领头者是良城米号的大掌柜高信,正悠起鞭子催促拉车的马儿加快步伐。禧虎默默的坐在他身旁的车栏上,警惕的张望着四周。紧随在他们身后的一架马车,是高信的跟班孔正一和禧兑。他们的脸上都有一样的紧张与不安。
此时距离同商会在兴业庄的会议,早已过去了快两个月。这两个月里,不仅仅是固湾城,更不仅仅是丰州,包括滨州与东州在内,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当时的会议在兴业庄连续开了三天,除了几位与会者外,没有人知道具体讨论了什么内容。之后连续过了四五天,一切平淡,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就从第六天开始,整个固湾城就热闹了起来。古木先生连续在各大街道、酒馆发表了慷慨激愤的演讲,痛斥尚离统治下的民苦民疾,宣扬同商会“万民同商”纲领之后的美好生活。民愤在他的动员下,就像是一把被点燃的燎原怒火,由怨转恨,由恨转怒,迅速以同商会为名义,掀起了对尚离王朝的正式反抗。固湾城的边军在城守魏柯的安排之下,迅速易旗改制,称为万民军,正式打响了同商会领导民众的起义。
紧随而来的,是滨州紫蓬城、长平城、洛轮港。东州临陵城、汤芒城、东淇城等多个地方宣布了归于同商会治下,同时起义。整个北陆从北到南,整个东部掀起了一波反抗尚离的飓风。
固湾城起义一个半月以来,战果喜人,顺利至极。利用同商会在丰州各大城的眼线、暗桩,一方面煽动民意、鼓励反抗,另一方面对城尉、城守进行适当运作,最后加上万民军队各城在军事上的压力与行动,连续扩大控制地区的范围。在晋安城东、南两个方向,徐凌忠与郑观天已分别统帅一路大军,驻扎在汴安城与裕民城,对晋安城形成了掎角之势,丰州的决战一触即发。
“附近真的连一个行人都没有了”禧虎有些惴惴不安,紧张让他脸上的伤疤时不时的抽动,想当初他与高信从晋安城去固湾城的时候,路上车水马龙,行人不绝,与当下相比,物是人非。两个月以来,他开始逐渐适应了在固湾城的生活。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同商会的大业之中。他与禧兑本是想和裴勇一起,编入善和所在的队伍。可师叔善和怎么都没有同意,说他们二人年岁太小,不适合上战场,等两年再说。硬生生的把他们分配给了高信,专门护送辎重。
高信在晋安城的粮号自从同商会起事之后就被查封了,好在他早就提前将钱粮资源全部转移到了固湾城,几乎没有受到任何的损失。现在还担任丰州钱粮堂的堂主,以金贾身份负责同商会在丰州的整个后勤钱粮的保障。
“你别太紧张了,附近的尚离军,现在要么被困在晋安城,要么就在汴安城围攻徐副帅,可没空到这附近来劫咱们的粮。战事一开始,百姓自然就不会到处乱跑了。除非一个地方呆不下去了,都会想往平安的跑,可现在整个丰州,哪有什么平安的地方。”高信目视前方,平淡的说道。
“固湾城难道现在不比前线打仗的地方要平安吗?”禧虎问道。
“那也只是暂时。现在的形势,就是不进则退。你别看咱们万民军现在已经拿下丰州首府晋安城周边的多个城池。整个丰州东部都已在咱们控制之下,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全部前功尽弃。打仗的事情,咱们虽然都不太懂,但形势还是要和你们说道说道,”高信提高了嗓门,扭过头来对禧兑和孔正一说道,“你们也好好听听。”
他继续说:“郑、徐二位统帅的队伍箭在弦上,若是能够尽快攻克晋安城,那么整个丰州都将很快全部脱离尚离,归属咱们同商会。这也将极大的促进我们在滨州与东州各统帅的行动进展,甚至以滨州、丰州对帝都永德城所在的霸州的包夹之势,可以撬动尚离在北陆的根基。可作为晋安城后援的晋北城,一直牵制着郑帅所守的裕民城。若是郑帅贸然出击晋安城,但凡时间上有些拖延,尚离的军队就能从晋北城出击裕民城,阻断郑帅的后路。那可就危险了。即便郑帅全身而退回到汴安城与徐副帅汇合,在之后晋安城与裕民城对他们的夹攻之下,依旧是难以坚守。那我们这一个多月打下来的半境丰州的努力都会白费。”
“滨州和东州的统帅都是谁啊,你见过吗?”禧兑问道。万民军组建后,由古木先生担任了滨、丰、东三州大统帅,而这统帅之名也是延自王厄父亲王拓曾经组建的老根军,那时候他们就一直以尚离澜枫为敌。大统帅之下,三州分别设统帅与副统帅,统领本州之内的全部万民军与各项军事行动。
“那倒是没有,万民军的统帅都是源贵,他们曾经都在各诸侯之下带过兵打过仗,都是功勋卓越的将军。”高信笑道,“我也不过一介粮号的商人,哪里与他们有交道。”
“掌柜啊,您这话我可不赞同了。万民平等,怎么就一介商人,低于他们个个将军了吗?”孔正一故意逗道。
“就是,就是,没咱们送这粮,他们吃什么,还打什么?”禧兑也来了劲,跟着一起反驳高信。
“打仗本来就是有钱人只提供钱财,把流血的事情都留给了穷人。”禧虎叹气道,“想要实现真的平等,不知道有多难。”
高信瞪大眼睛看了一眼禧虎,他很难想象这句话能从这个少年的嘴里说出来。
这时候两匹快马逆向奔来,直到高信的马车前才突然立马驻足。高信也随之从马车上站起,大声令喝:“停!”
五十人约二三十辆牛马车,缓缓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高信的方向,不知道他继续会有什么指令。
“高堂主!刚才我们去了前面探路,发现清水道已经被尚离军拿下,过不去了!”其中一名斥候报道。
“清水道不应该有我们三百驻军吗?怎么被尚离军拿下了?”高信惊道,他又看看旁边的那名斥候,有些眼生,并不是钱良堂的人。“这位是谁?”
“见过高堂主!下官杨林七,是徐副帅连尉张沁帐下义字排排尉。接张连尉之命特来此地报信。”杨林七微微喘着粗气,显然有些疲惫。他的岁数不大,二十出头,面色焦黄,沾着血迹和污泥,身上的甲胄也是同样的伤痕累累,显然是刚刚经历过惨烈的战斗。
“张沁不是副连尉吗?你们的连尉杜冬呢?还有清水道,驻扎的好好的,怎么现在被尚离军占了去?”高信急促的出了口气,用一连串的问题质问道。他站在马车上,恰好与骑在马背上的杨起林平视。他所说的清水道,是他们前往汴安城路上的一条关隘。关隘不大,也驻扎不下太多的军士,却是一个阻断关键的要道。
“报堂主,杜连尉带着我们一直守着清水道。也就是三天之前,不知道从哪里就突然杀过来了大概五百骑军,看样子,像是前些日子,徐副帅打退那伙援军。又没能逃回晋安城,就被困在附近山林里了。可能是没了粮草,看我们守军不多,才贸然突袭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