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崩溃瞬间（2 / 2）

邢蔚心里涌动的悲伤终于挣脱，即便身后单元门里陆续有人走出来朝他投来异样的目光，他也不管不顾地放肆宣泄，宣泄那一发不可收拾的痛苦，仿佛长江泄洪般倾泻而出。

哭到声嘶力竭，眼泪干涸，他才稍稍止住悲伤，红肿着眼睛再看那扇窗，音乐声也在这一刻停止，韩童重新出现在窗前露出轻松微笑，亦如往常那样岁月静好。

他问道，“好了么？”

邢蔚觉得丢人，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好了，对不起，害你丢人了！”

他一笑了之，“能哭出来是件好事！”

邢蔚问道，“每次见你都好像心事重重的，其实你可以告诉我的，我嘴可严了！”

韩童笑了笑问道，“那你呢，给我说说你的事吧，说不定会是个好故事！”

邢蔚腼腆地笑着，想想自己的身体、成绩、境遇，哪一个好像都配不上好故事三个字，“怕你听了笑话，我的生活一团糟”

韩童歪着头面带微笑的样子很难让人拒绝，他总是那么的从容温柔，偶见的一次生气都那么撩人心弦。

他犹豫了会开了腔，“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一个有病的朋友么？”

韩童嗯了声，似乎完全没有意外，“说的应该就是你自己？”

邢蔚尴尬地笑着，眼里带着消散不去的阴郁，好像这世间所有的悲伤都被揉碎了掺进了他的生命里。

他笑着说，“原来你早知道了！”

韩童忽然垂眉愠怒道，“那你就不该继续打球！”

邢蔚凛然一怔，他为缓和紧张气氛尴尬微笑，“可你上次”

韩童忽然打断他，“于你而言，篮球是什么呢？”

邢蔚怔住了，他不敢说话，梦想这两字沉重的他不敢轻易说出。

他冷着脸道，“那场比赛可有可无吧，即便没了它，还有其他的，就算没参加也不会影响你对篮球的喜爱吧，既然没那么重要，又为何要为了它断送你的篮球梦呢”

他说道，“上次你问过我之后，我想了很久，若是我的手废了，我或许会颓丧很久或许也会一蹶不振吧，但转念一想，这世间并非只有一条路可走，弹不出曲子我或许可以去写写谱子，再或者唱唱歌，只要这条命在，梦想的线就不会断，不是么？”

邢蔚明白他的话，可要做到又谈何容易呢。

韩童继续道，“执着是好事，但不该用错了，称病上场不仅仅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也是对赛场的不尊重，对队友的辜负，于我而言，音乐也好打球也罢，都该是有温度的包容的理解的，若只有自己说好别人都不屑的，说的好听叫曲高和寡，说的难听些便是顾影自怜”

他声音平和却充满力量，邢蔚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沉浸在自我痛苦中无法自拔，仿佛其他人都欠自己，他靠着自我麻痹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如今即便负重前行，自己所谓的梦依旧远去，他能做的只有沉沦逃避自欺欺人。

邢蔚到此刻为止已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了，可嘴上的顶撞是他最后的倔强，“你一点儿也不了解我”

韩童苦笑，“邢蓝，我从没想说教你，毕竟承认自己无能为力很难，可人生总有遗憾吧，有遗憾才会显得那些稍纵即逝的东西弥足珍贵，就像你说的天赋和努力，老天是公平的，关了窗会为你开一扇门，下雨时有人为你撑伞，天黑时有人为你亮灯，上坡路的尽头就是下坡路，虽然不是十全十美的，好在还有盼头的”

听他叫自己的名字，邢蔚一股难受涌上心头，上次韩童问他的名字，他下意识地回了句邢蓝，如今，他只剩下羞愧和脸红了。

邢蔚叹道，“你真适合做个老师！”

韩童笑着说，“也不错啊，不过为什么呢？”

他回忆起班主任的话，“你们都很擅长讲道理！”

韩童怅然道，“道理都会讲，可事情落在自己头上的时候，所有道理都成了歪理”

他明眸流转，“不是么？！”

邢蔚对他越来越好奇，明明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学生，怎么感觉他身上带着浓浓的文化人滤镜呢

他问道，“你真的没在上学么？是不想我去找你吧？！”

韩童眼里流露出忧伤神色，苦笑道，“怎么会呢，你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上学，不过上学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

邢蔚羡慕道，“咱俩要是能换换就好了，我成绩超差，平均三十分！”

他夸张的模样逗得韩童笑起来，“三十分，够差的”

韩童的笑不是嘲笑，是羡慕的笑，他还第一次见有人会羡慕三十分的学生。

邢蔚说，“你音乐这么好，可以去专门的学校学习吧？”

韩童笑而不语，他只隐晦地说，“能学习的时候要好好珍惜，以后这样的机会不常有了！”

邢蔚懵懵懂懂，他说的话过于隐晦，以至于邢蔚懒得去动脑子，“把你的手机号给我，或者微信、qq号，以后有什么好玩的好听的，我发给你”

韩童局促地扫了眼周围，他的生活已经被一眼到底的纸张乐谱乐器塞满了，哪有什么手机电视，更别提这个号那个号

他笑着说，“我我没有”

邢蔚脑子一转说道，“qq也没有？没事，我帮你申请一个，等好了我直接告诉你”

他又问道，“手机也没有么？”

韩童无奈地摇摇头。

邢蔚笑着说，“不说还以为你活在八十年代，等我攒钱送你一个”

韩童诧异道，“你怎么攒钱？你还是学生要出去打工么？”

邢蔚一笑说道，“就等过年的时候，我妈和姐姐会给我一些压岁钱，没多少但是和往年的一起应该够用，手机可能没那么好，你可别嫌弃”

“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