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山雨（2 / 2）

山鬼叹了叹气，对洛曦道：“洛先生知道我为什么要做这出世之人吗？”

“大抵也是有你的难言之隐吧。”洛曦想到自己身世，也不由悲从中来。

“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便认出来了，洛将军的二小姐，洛阳的妹妹。”

“你也看到了，我这个小寨子基本是与世隔绝的，但是我愿意接纳你，不仅仅是你能够为寨子带来帮助。”

洛曦恍然，她之前确实并未朝这方面想，现在倒是明白一些，问道：“你是王廷的人？”

山鬼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决，接着道：“当年洛府的事情很难说谁对谁错，我这么对洛先生，也仅是表达我的歉意吧，为我当年的无能为力。”

洛曦贝齿咬着下唇，每当提起这件事，她都很难做到无动于衷。

山鬼斜伸着左手，落日的余光透过屋顶射了进来，山鬼握握拳，似乎想要将这光线抓在手中，平静的接着说道。

“我父亲生了很多的儿子，他的一生都在为权力而活，我曾经也竭尽全力想要得到他的认可，可是，他却从来都没有记得过我。”

“我这些兄弟中，只有大哥、二哥两个嫡出配让他记得名字。而我们其他人，只有勾心斗角依附他们二人，才能让自己的卑微的母亲过得好一点。”

“从小到大，我见识过太多的算计、见识过太多的利益、见识过太多的冷漠了，但虎毒尚且不食子，我没想到连早已脱离家里的四哥楚清秋，都成了他的筹码弃子。”

“让我更绝望地，母亲走的时候，我在阶下跪了三天三夜，只是希望他能够去看母亲最后一眼，可只换来了二哥带来的所谓他的训斥。”

洛曦这时也确认了山鬼的身份，皇子楚清嵬，她张了张嘴，想要安慰一下山鬼，却说不出话来。王侯将相，做为他们的后辈，得到富贵的同时，失去的也未必少。

“名利对我来说早已没什么吸引力，就算我挤破脑袋站在有名仙的高度，能够坐上金碧辉煌的王座，也只是成为下一个他而已，这是我万万不屑的。”

“所以，几年前我就已经离开家里，不愿意活在阴暗诡谲的人间地狱，在这山间小寨倒也自在。”

“那你还让我教导寨子的孩子们，还坐视我与沧海城的买卖。”洛曦问道。

山鬼顿了顿，说道：“我给孩子们的生活是我想要的，不是他们的，他们应该在有所懂得有所经历之后自己做选择，不然想必他们也是不甘心的。”

“而且，寨子的孩子在接触新知识新世界时开心发光的眼神，是做不了假的，说明我做的并没有错。”

洛曦听完这才深深看了看山鬼，她没有想到曾被抛弃被冷漠的人还能够有如此的温度，君子如玉。

“余老大他们后日便会再来，我已经让柒柒去沧海城找了些帮手，另外拿这些年的积蓄在城里给孩子们置办了住处，等到处理完余老大的事情，我便会独自离开了，找个没有人烟的地方，度过一生便好。”山鬼缓缓道。

“我不知道余老大他们为什么找你，我也不想知道，二小姐，我做这些权当是对洛府的迟到的歉意吧。”山鬼看着洛曦道。

山鬼的话让洛曦到嘴边的话没有说出来，他喊自己二小姐，说明他确实对洛府的遭遇同情，只是，这个同情不应该是他来做呀，他又没有做错什么，一个温柔的人温柔起来总让人心疼。

洛曦想了想，还是没有和盘托出她和楚寻的关系，并不是她还有所防备，只是没有了必要，后天之后，让这一切都埋在土里就好了。

“你不用道歉，”洛曦柔声回道，“但还是要谢谢你，谢谢山鬼。”

楚清嵬听了洛曦的话，也相视笑了笑。就如同他喊洛曦为二小姐一样，名称的不同，所代表的含义也不一样，而他，喜欢别人叫他山鬼。

天色渐幕，林子里起风了，打着竹子飒飒作响。

楚寻和洛曦也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在洛曦和山鬼谈完话后，楚寻总感觉洛姨似乎变了一点，整个人像是轻松了许多，这几日虽然洛姨在自己面前装作正常，但是看得出她心事满满。

楚寻还以为是洛姨在担忧自己父母，现在看来，似乎要复杂许多，但洛姨现在应该是找到解决的方法了。

“洛姨，寨子的氛围很让人喜欢，跟梦里的部落一样。”楚寻道。

看着洛姨疑问的眼神，楚寻解释说：“虽然沧海城更繁华一些，但是大多数人都一直忙忙碌碌的，眼神要么麻木、要么复杂，可是寨子里不一样，小跖和柒柒他们都简单得很，我也说不清楚，就是让我很舒服。”

洛曦突然明白公子小姐为什么让小寻一直生活山里，也许便是山里的纯粹吧。

洛曦准备好好跟楚寻再说说话，而屋外，一声雷鸣闪过，大雨瞬间而下，山间的蛙鸣声便弱了许多，这山雨来的急，不知道会持续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