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赤壁同夜游(2 / 2)
“敝姓李,名宗霖,山野之人也无表字,蒙子瞻先生不弃,呼我宗霖即可。”李宗霖绕过苏东坡,木杖前探,在前方开路。
“哦,我观宗霖身段风度,应已及冠,看着亦非不读书之人,何以竟无表字。”苏东坡在后方跟着李宗霖前进,脸上带着些许困惑。
“我去年恰是及冠年岁,小时候跟村里先生读过几年书,能识几个字,不过家境不佳,早两年便在这江边讨生活,自然也就没有表字了。”李宗霖回忆了一下在船上看到的角色背景,边走边回答道。
“因着喜好看书,便也托往来宾客带些话本书籍,用布包裹住,上工时带着,在休憩时翻一翻,所以江上的叔伯也都叫我书包。”二人边走边聊,不觉间跨过几处大石,穿过了几处林荫。
李宗霖将木杖一抵,转头望向苏东坡,“此地平坦些,先生不如坐下休息会。”
“不用,且慢慢攀爬就行,这爬山就一口气,泄了就没了往上冲的劲了。”苏东坡摇了摇头,似是想到了些什么,没有停下。
“那也行,子瞻先生小心行走,我在前方探路。”山间起起伏伏,总有险峻与平坦交错之地。
两人说话间,到了一段相较平坦的山路。
两边林木葱郁,带着湿意的江风拂过,让人不自觉间汗毛悚立。
月轮上行,山间的风也渐渐停歇,月儿清冷的光打在林间树叶,影子影影绰绰地投射于地面之上。
蝉鸣声也停歇了下来,一时间山间万籁俱寂,竟似无了生机。
“子瞻先生小心。”李宗霖突然出声,向侧方一迈,堵在苏东坡身前,目视前方,弓腰扬手,右手反抓木杖,凛然而立。
风声再响,天上朗月明光也渐渐被乌云遮蔽。
只见李宗霖左手覆于右掌之下,手腕翻转,肘臂垂行落于腰间,而后左掌沿木杖前行,道道灵光汇聚,凝于前方。
“子瞻先生,右后方三尺处左拐,有一弛道,是故唐国旧路,沿此路直行可归渡口,速速离去,这林间恶虎与涧边凶蛟凶恶,便由我来殿后吧。”李宗霖低声与身后的苏东坡嘱咐。
“宗霖,这边凶险,我岂可弃你而去?”苏东坡被这恶风一惊,已然清醒许多。“这龙虎相争,我们且避开,自退去不就行了?”
“先生不知,这龙虎斗之事,不比人间武斗。”李宗霖摇了摇头,“凡是碰到,难有左右逢源之事,更何况为了不当池鱼,我们还反抗了。”
苏东坡这才发现了,李宗霖木杖前方竟隐隐有着血迹。
“先生速走,莫要拖沓,宗霖自有保命之法。”李宗霖架住苏东坡,一个闪身跃上树梢,身形犹如电射,穿梭林间,将苏东坡送到弛道上,“速走,莫要回头。”
“真壮士也。”苏东坡沿着弛道奔行,恍惚间回到舟中。
“船家,速速前往官府请兵,山上有龙虎争斗,再拖下去,宗霖壮士之命只在旦夕。”苏东坡匆匆忙忙就要去收锚。
“这锚可不能乱收。”迷糊间不知谁说了一句,只听得一声清越的鹤鸣,一只丈许长的白鹤自江东飞来,越过篷船而去。
予乃摄衣而上,履谗岩,披蒙茸,踞虎豹,登虬龙,攀栖鹘之危巢,俯冯夷之幽宫。盖二客不能从焉。划然长啸,草木震动,山鸣谷应,风起水涌。予亦悄然而悲,肃然而恐,凛乎其不可留也。反而登舟,放乎中流,听其所止而休焉。时夜将半,四顾寂寥。适有孤鹤,横江东来。翅如车轮,玄裳缟衣,戛然长鸣,掠予舟而西也。——《后赤壁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