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古树火与渔江火(2 / 2)
指南翁又好气又好笑:“废话!我是妖怪啊!镜子里没我不是很正常?”
我在厕所里逛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就问指南翁:“电影里面的厕所里不是经常有女鬼躲着吗,怎么这里没看见?”
指南翁说:“女鬼怎么会跑男厕来?再说了,这厕所这么脏,鬼都不愿意多呆。”
接着他又说:“你好像很想看见鬼?”
我赶紧摇头。看来妖怪还算有点公德心,没有蹲在厕所吓人。
上完厕所以后我站在门口吹着风,目光向江上远眺。江上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像是天幕上的橘色的星星,也像是河流里的孔明灯,缓缓流动着。这些稀疏的火光汇聚在一起,连成了一条长长的丝带,带着那么一点点的柔和质感。
指南翁告诉我:“那些是渔江火,只在江上出现,是为过江的妖怪与水鬼照明的,它们密集出现的地方也是水产丰富的地方,古时候渔人捕鱼的时候,就会请一些能看的见渔江火的人来指示撒网的地点。”
“就是妖师?”我问。
“可以这么说。”指南翁说,“妖师广泛存在在各行各业——至少以前是这样的。”
我又问:“现在呢?”
“现在?”指南翁有点悲伤地说,“现在人们哪里相信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啊?你说你看的见渔江火,有人信吗?再说,科学的判断方法比妖师们准多了,不是所有妖师都水平高深,里面不学无术靠着半吊子水平招摇撞骗的大有人在,还是要相信科学,科学才是生产力。”
他是一个书卷灵,本应该站在妖怪那边;可他却站在了科学这边,有点说不出的意味。我想起他是一本《鲢鱼的喂养与繁殖指南》,职责与渔江火还有点类似。这阵悲伤不知道是为渔江火还是为自己,颇有芝焚蕙叹兔死狐悲之感。
渔江火明明是那么小的东西,连起来却能横跨整条江。这样的反差更能体现出一种壮阔。历史书上常常把历史比作一条河,把每个人民比作一滴水。我想那些英雄人物大概就如渔江火一样吧,裹挟在历史的长河中却为周围照亮。他们在所处的时代很耀眼,放之于这条河中也不过是万千光点中的一个,再耀眼也终究只是光点罢了,和这条河流根本无法相提并论。我有点入迷,很想到江边滩涂上近距离地观赏这一盛景。
指南翁在一旁吟道:“渔火横江锁寒雾,千里雁声收网中。今日临风悲流水,他日流水悲我风。”
我挑了挑眉毛,问:“谁的诗?”
指南翁有点自满地说:“我的。”
“不错。”我说。
“不错个屁。”指南翁冷笑,“你听得懂吗?”
这我就有点不服气了,不过我也只是笑了笑没理他。过了片刻,我问他:“你从哪学的写诗?这本书上也有?”
说着我拍了拍口袋里的书。
“没有,但可以自己学。”指南翁说,“你也不能指望着啥都一出生就有,很多都是后天学来的。”
“‘今日临风悲流水,他日流水悲我风’什么意思呢?”我问他。
“没啥意思。”指南翁说,“瞎写的,纯靠堆砌。”
他这么坦白地说倒是让我没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