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1 / 2)
全沪城的权贵们,但凡能跟沈家攀上点关系的,本想着下一次受邀出席的是沈家大小姐的婚礼,但万万没想到,先参加的却是沈家大当家、漕帮老大沈铭城的葬礼。
他们中有大半,就在前不久还见证了一场啼笑皆非的霍沈订婚宴,本想一睹沈大小姐的芳容,却意外扑了空。订婚这样的喜庆的红事没见到准新娘子,而这次沈家办白事,他们却了了心愿,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世事无常终有定,人生有定却无常。只不过这样肃穆的场合,他们还得忍着好奇心,装出一副哀思痛心的样子,但他们中大多与沈家并无深入交往,对沈老大的死也没多伤心,故而抱着八卦或是看热闹的心态而来,走马观灯,赶个过场而已。
昔日的沈家宴客大厅,简单布置成了一个灵堂,沈铭城生前崇尚简朴,故而葬礼办的庄重却不铺张。
沈云舒着一身白色素衣麻服,如瀑的黑色长发随意向后挽起梳一个发髻,清秀的脸庞素面朝天,她跪在一个蒲团上,对着一副空棺材默默流泪,来吊唁的宾客行礼之后,沈云舒便向之回礼,一时大厅只剩下哀伤与静默。
沈铭城的寿材是早早便备下的,是他亲自嘱咐达叔私下去办的。作为独生女儿的沈云舒此前都不知道,自己父亲心思竟如此缜密,在盛年便为自己个提前安排好了后事,心里竟又生出一份悲凉,为父亲这么多年闯荡江湖的艰辛,为混帮派之人豁出性命讨生活的不易,也为乱世动荡人命如浮萍的无奈。
霍斯年着一身黑色棉麻长衫,立在大厅门口,协助达叔一起迎来送往,面容肃穆。大多数见他脸熟的或推测或确定他是沈家的准女婿:霍家长子霍斯年。而个别不认识的没眼力见的只以为这男子只是沈家护卫,帮忙维持秩序而已,毕竟现在沈家能当家的只剩下一个孤女了。
在今天这种场合,霍斯年能做的就是陪伴,哪怕远远地看着沈云舒,知道她一切安好足矣。从沪城启程到苏州再返程,霍斯年明显感觉到了沈云舒情绪的变化,她从一开始的震惊到迷茫再到怀有希望,最后希望破灭不得不接受父亲离世的事实,虽然她强忍着泪水,表面上情绪平稳,但眼底的落寞黯淡却是掩饰不住的。此刻,她做了一个女儿应该做的事情,为她的父亲举办一场体面的丧礼,算是为近期的八卦、猜疑、腹诽画上了一个休止符。
“哎呀,沈老大,你怎么舍得下我们这帮兄弟们呐!”哭丧的来人正是黄金叶,虽然他觊觎漕帮老大位置多年,但悲春伤秋,对沈老大横死的惋惜,他倒并非全是虚情假意,还算有半分情真意切。
“云舒啊,你要节哀啊,好好保重身体。”朝着沈云舒的方向,黄金叶安慰道。
“谢过黄叔叔。”沈云舒点头致谢。
默默跟在他身后的张岳林没说话,只是依照惯例行礼,只见他一脸严肃,目光扫到灵堂上沈铭城那张霸气十足的黑白照,便迅速移开。
“云舒,节哀,有什么困难找我和你黄叔。”待黄金叶说完,张岳林补充道。
“谢谢,我会的,张叔。”
堂上发生的这一切都没有逃过霍斯年的眼睛。船难的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但霍斯年知道这背后牵扯的人太多,不然怎会有如此周密的计划,又怎会实施的如此顺利,行走江湖多年的沈家竟没觉察到一丝端倪,这怎么想都不合逻辑。
不过,霍斯年目前能探查到的真凭实据不多,还有许多杂乱的信息等待他抽丝剥茧,找出头绪,这也是急不得的事情。眼下霍家和沪城军这边盯着他的人也不少,沈家和漕帮真正的风浪还没到来,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他扛住了,不然何谈保护云舒呢。
一上午的时间过去,葬礼便结束了,沈家又再次恢复平静,沈云舒有些恍惚,这几天她胃口不太好,没怎么进食,只是灵堂还在,父亲的遗照还高挂着,提醒着她:父亲已离开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