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节 春之芽（1 / 2）
任重远与桦芮夫妻购买的是香港直飞奥克兰的航班，他们提早到了机场。
他们一行是叶啸接机，伊敏和琪夕没有跟着来，毕竟人太多没办法坐下。
到了住的地方，桦芮一看见伊敏，激动的一把抱住。许久没见了，真的想这孩子。纪维图倒是很淡定，在边上看着。
琪夕见到妈妈也是高兴的跑到跟前，一把搂住妈妈的脖子。她现在没有机会挂在妈妈的怀里了，差不多跟妈妈一般高的人，但还是免不了黏在身上，脸上是灿烂的，眉宇间都是笑。
他们见到孩子，好像就感觉没那么累，没睡二、三个小时就都起来了。
任重远最关心的是琪夕的作业，她怕孩子偷懒没完成。虽说学校没有要求做，可任重远还是布置了这假期的作业，包括伊敏的。
回国后，虽说每天都跟他们联系，但作业就不清楚做没做了。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他们的作业。琪夕拿出了她这假期的作业，还好，她也还是很自觉，该做的都做了，她是一个有目标而且自律的孩子。
她看完琪夕的作业，就到伊敏的房间。这时纪维图他俩在跟伊敏聊天。
琪夕这个时候看见邮递员把报纸什么放在门口的邮箱里，她就跑出去拿回来。报纸里面夹着一封信，是伊敏学校发过来的。说是伊敏学校的信，各个都认真看着任重远手里的信，当打开时，任重远有些吃惊。桦芮看到她的表情不太对劲，忙问怎么了？
任重远看了看伊敏，抖了抖信：“你爸妈在这里，我也只能实话实说了。”
纪维图夫妻还不明白什么一回事，看见任重远面有愠色，而伊敏大气不敢出，知道有些问题了。
“你居然在我的眼皮底下上课的出勤率差点没到百分之八十！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她真的很生气，带着有些严厉的声音问道。
伊敏坐在床前，惴惴不安看着三个大人，他知道这次是逃不掉被训斥。这个时候他也有些后悔，心慌。他没想到会缺那么多的课，玩的时候那记得要计算这些日子，要是当时注意一下就好了。
他带着微微颤抖的声音回答：“我没有想到这些……，我只是认为……。”最后喃喃自语道：“都是叶啸拉我出去玩的。”
纪维图看着自己的儿子这样的学习态度，他气的要吐血了，花了那么多钱，居然是这样，他突然感觉被桦芮和儿子骗了。
桦芮因为心疼儿子，大多在夫妻聊到孩子的时候，她都是说伊敏懂事了，会为家里考虑之类好话。面对现实，纪维图感到身心疲惫，心里实在不愿接受这样的现实，加上他好面子，这哪能挂得住？在广城跟任重远一起吃饭的时候，她把伊敏的情况说了一下，他都觉得应该没那么严重，所以还是抱着幻想。
现在眼前的事，让他感到愤怒。等任重远离开了房间，他忍不住挥手就一巴掌打在伊敏的脸上，还没解气，就到处找棍子之类的物件，实在找不到，就拿起桌子上的书扔过去。
桦芮也是气，站在边上看着，也没再护着伊敏。她也实在没理由再护着他呀。
任重远听到这边的声音有点大，忙着又折了回来，见纪维图还在生气，就拉着伊敏离开房间，把他带到自己的屋子里。
伊敏走了之后，纪维图对着桦芮大声吼着：“都是你这个妈惯的，你也一直都在骗我，说这孩子怎样懂事，现在好了，书读成这样，高兴了吧，回去吧，不要再投钱给他了，我也就没这个儿子。有点钱都给他，我想吃点好的，你都舍不得。”
说着都流下泪来。
伊敏坐在床上，低着头，父母吵架的声音传过来，不知是否触动了他的内心，还是计较他父亲刚才的一巴掌，只见他双手紧紧捏在一起，腿有点在抖。
也许长久的压抑在此刻，纪维图再也不想掩盖自己的情绪，低低的呜咽声传了过来。想想也是，打官司就打了六年，刚刚才有点轻松日子，没想孩子的学习让他头疼，每个月的打钱像无底洞一样。这边大把的花钱，孩子的不争气，想想挣钱的艰难，让这个男人突然失控，一想到这，任重远也红了眼睛。
琪夕也听得声响，找到妈妈这房间里来，看到伊敏这样，她也不好说什么。她靠在妈妈身边，静静待着。
叶啸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任外面什么动静，也没开门看看。
桦芮看见自己家老头子这样子，心里也不好过，她靠在他身边，想搂着他的头在怀里安慰他，没想被纪维图推开来，站起来就往外走，桦芮跟在他身后，不知道他要干嘛。
“老纪，你去哪？”她跟在他后面叫。
他出了大门往院外走，桦芮急了，忙叫任重远。这时所有人都走出了房门，看着纪维图。
他看见这样，回头跟门口的这些人摇摇手：“没事，你们回去。”
比尔这个时候也在院子里，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好奇看着。任重远叫伊敏和琪夕跟着，她怕他刚过来，跑远了又不熟悉路，到时候还得找他去。
这个院子里的人，只有比尔还在，其余的人都去上班了。杰克逊夫妻、黄泽中、李娟夫妻还有天宇都去上班了。
任重远知道纪维图这个时候，很难一下子说通了的，先让他释放一下情绪，否则跟着他反而会让他心生怨恨，只能让孩子们跟着他。
一下子来了那么多人，还得吃饭呀，任重远安排好琪夕和伊敏陪着纪维图之后，任重远拉着桦芮去超市买菜去了。
出门之前还专门打了一个电话给纪维图，叫他不要走远了，不要离开孩子太远，得到他的肯定之后，才安安心心去的。
因为假期还有几天，任重远带着桦芮夫妻在附近里转。他们买房子的事，因为大致有了方向，他们有空就去看。
房子不是那么容易找到合心意的，他们只能一边找一边像度假般，四处走走、看看。假期结束后，任重远还得上课，没课的时候才陪着夫妻二人一同看房，他们要求中介介绍的房子在任重远附近，不要离得太远。
伊敏这段时间跟叶啸没在一起上学、放学了，每天都自己一个人进出，好像也不怎么玩游戏，不知道是不是父母在身边还是转性了呢。
大人们都暗自高兴，天宇倒是一下班还经常过来，有次任重远偷偷问天宇：“伊敏和叶啸他俩怎么了。”
“阿姨，没事。伊敏只是说他有些怕了，上个学期出勤率差点不到百分之八十，他这个学期不能这样了。”
“他真的这样说道呀？”任重远点点头，心里暗暗思忖道：但愿不是演戏。
“阿姨拜托你件事哈，如果伊敏还老是像上学期那样，你就提醒他，或者你告诉我，可以吗？”
“我会看着他的。阿姨，我也是经常这样说他的，也是希望他读书，否则像我一样都后悔死了。”
“谢谢你哦。”桦芮诚恳说道。
天宇有些不好意思，脸有些红，忙道：“这个没什么的了。”
桦芮听这话，心里窃喜，但愿孩子真的能转性了。可纪维图不置可否，他不相信这个孩子道：“我不信，你们看吧，狗改不了吃屎。”
“别这样对孩子。”任重远说道。
桦芮有些来气：“平常不管不问，孩子一有问题就是我的，要么就是孩子的不是，做父亲的难道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纪维图看了看桦芮，不想跟她吵架，转过头没搭理桦芮。
这段时间，任重远感觉天宇有些怕桦芮夫妻，看见他们在，她大多都会躲起来，但又忍不住又往任重远家里跑。
以前她一过来就待在伊敏的房间，现在都是跑到任重远的房间里或者客厅坐着。感觉她的眼光，伊敏到那她的眼光也跟着到那，只是又不敢太过于明显。
任重远倒是很注意他们，但她不想干预他们的交往。
伊敏上学、放学没有和叶啸一起了，在家里，他们也不说话。任重远感觉叶啸这段时间精神有些萎靡，小狗他都不怎么管了，不像原来小狗身上的毛发梳理的那样光鲜，顺滑。
从天宇的口中知道，他的作业总是被老师退回，让他重做，他有些焦虑。
小狗现在很多时候都跟着任重远，琪夕也喜欢跟它玩，但不喜欢抱它，觉得脏。
“伊敏有被退回给他做的作业吗？”任重远问天宇。
“他可以呀。老师没让他重做过。”天宇肯定说道。任重远点点头，看来伊敏也不是不可教。
这时桦芮正好过来，看她们在聊天，她也坐下。
她把伊敏的这些变化告诉桦芮，桦芮也是高兴。只是在用钱方面还是毫无节制，为一个伊敏，桦芮夫妻感觉有点承受不住。
“还不能说，一说就跟我急。”桦芮无奈说道。
任重远看看天宇，大概知道钱出在那里去了，只是她不好乱说。在没有落实之前，她觉得还是让这事处在保密中为好。
该做饭了，天宇也要赶回家去，李娟晚上下班后要吃一顿的。
看着天宇的背景，任重远问桦芮：“你感觉这孩子怎样？”
“挺可爱的孩子。”桦芮毫不掩饰道。
“以后成你儿媳妇怎样？”任重远半开玩笑半认真说道。
“切，我那儿子，人家看得上他吗？”
任重远只是掩着嘴笑。
“他们什么情况？”这一下子点燃了她的希望。
任重远认真道：“我哪知道，孩子常常在一起玩也挺正常的，你也不想那么多。”
桦芮一下泄了气。
没过多久，叶啸要搬离任重远的家，到别处租房了。
任重远一听他要搬离，忙给回了他的押金，并且还多给了一些，毕竟平常有事也叫他干，而且他毫不计较去做了，加些也是应该的。这孩子不坏，就是学习有点懒，如果不是懒，任重远还挺喜欢这孩子的安静，不惹事，但就一点，伊敏跟他靠的太近了。
后来从天宇这里知道，原来伊敏和叶啸俩吵架了。
杰斐逊总是光着脚在院子里踱步，嘴里吸着烟，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脸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千篇一律的严肃。
他是瘦高的男人，因为瘦他的脑袋也显得小了，但看起来很精明一个人，没有脑子小而显得笨之类的。他一周工作的时间不多，有三天时间是在家里的，唯有抽烟的时候，他就会出来在院子里踱着步子沉思。对于他，任重远感觉有种疏远感，就因为每次看见他都在院子里踱步，要么就是院子收拾下院子的花草而已，其他的，艾莉莎也不怎么聊自己的伴侣。
任重远常常做饭的时候都能看到他在门口踱着步子，嘴里也总是叼根烟，很享受的样子。也许这个时候是他抽烟的时间，艾莉莎不喜欢烟的味道，他不得不出来。
伊敏现在还能在家翻看书了，也许当着父母的面表现一下，或许他真的想学了，只是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以前也是干过这事的。任重远为纪维图夫妻着急。如果前几年过来，不用怎样努力也能留下来，至少在这里不会在国内有那么大的压力了，只要留下来，做个服务员勤快一些，只要肯努力，生活也会滋润。
在这个国度，唯有的压力来自于房子，如果房子解决，生存还是滋润的，物质上得到比国内容易，中国的中产阶级生活在这里还是容易实现。
在国内的生存压力是大的，就像那些服务人员，他肯干、努力他们能轻易改变现状吗？
在这里，不用存很多钱来应对病痛、孩子的学业。中国人的压力来自于房子、教育、生病的问题，而这里，教育、生病二大块都不需要太大的担心，所以这也是我们国人跑出来的原因吧。
如果伊敏能解决绿卡，房子也能解决，那么桦芮夫妻就不用太担心他以后的生活。
任重远一有空都会陪着他们马不停蹄在看房。
纪维图夫妻的到来，后面的院子每天都会摆上茶，还有些小吃。如果纪维图他们没去看房，就会去城市的周边走走，奥克兰大多也走了差不多了。房子大约在那也基本确定，这样离任重远的家不远，走路十几二十分钟就可以到达，至少不需要开车两家人就可以见面。
这天他们看房回来，就摆开茶具，他们几个刚好落座，比尔也跑了过来，他是来告诉任重远，他要搬家了，希望那天去他家里做客。
艾莉莎很早就告诉过任重远，比尔要搬家了。是搬到自己的家里，他的房子重新布置了一番，这让任重远有些酸酸，毕竟自己曾经也心动于他，现在他的新房不是住着自己，有些遗憾吧。
比尔就过来坐了那么一会，桦芮就看到了一些不同，毕竟女人的第六感还是很强。
纪维图拿着手机一边比划一边拼些不准的英文单词出来，想跟比尔聊天，比尔在他的手舞足蹈加一些单词中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自我感觉很棒，在这种自我暗示下，他感到兴奋。
在这院子里人，星期六大多都在家，只有黄泽中、季军上班，其余的都选择休息。天宇不敢怎么过来，但时常站在自家的阳台上看着这边。伊敏在父母过来之后勤快了一些，原本可是不到吃饭是不会起床的。
艾莉莎到门口的邮筒里取信件，经过小路，见到任重远家里的热闹，有些尴尬，他们这里的人习惯了安静，热闹对他们不太适应。见任重远跟她打招呼，只能讪讪一笑忙着进到自己家门。
比尔走了之后，桦芮压低声音问：“你离婚是为了他？”
任重远看了看纪维图，欲言又止，桦芮立刻明白，她把纪维图推了推：“你去看看伊敏干什么呢。”
纪维图识趣地走了，桦芮抓住任重远的手臂：“是不是？”
“你怎么看出来？”任重远伸了个懒腰，有些遗憾也有些伤感也掺杂些庆幸带着复杂的心情说道：“为他离婚还不至于，不过他是追求过我，但我没同意，主要还是为保全自己的这点财产吧。”
“这怎么说？”桦芮不太明白。
“我跟蓝为民离婚，是为了我和琪夕的未来，我不得不提早打算。”
桦芮若有所思。
“说真的，他要是被查，我一点也不奇怪。他为那个女人和他那儿子挣了多少钱了，不查他天理都不容。”
“离了婚，打算和这个比尔？”
“不会。”任重远很坚决道。这个时候她却想起了萨姆，不知道萨姆现在忙什么。
“那你们先谈着呗。”桦芮还想继续这个话题，任重远心不在焉搭着她的话。她看了看小道上说道：“她爸爸是这样乱来，外面养个家，养个弟弟，我刚离婚就找人，她会怎么想？”她像自言自语问道。
“你相信爱情吗？”桦芮很严肃问。
任重远一听，放开喉咙大笑：“哈哈哈……，”带着嘲讽的语气重复一遍：“你够天真，哈哈哈，爱情？这个年龄还相信爱情？”说着又是一阵大笑。
桦芮也跟着笑了起来，看着她笑得那样开心，被感染了。
琪夕很久没听到妈妈这种笑声了，忙跑了出来，看见妈妈和阿姨坐在那里聊天，不知道聊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她看看没事，黑着脸转身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任重远也看到了，觉得奇怪，平常琪夕不是这样冷的人，看见妈妈开心，她肯定也会跑过来靠在妈妈怀里。说感到很温暖，很满足，但这几天怎么了？
任重远也喜欢把她抱得紧紧，还像婴儿那样需要母亲的怀抱。她看着自己的女儿，一会觉得她很成熟，一会又觉得她就是一个婴儿，还离不开母亲的婴儿。
桦芮也感到了琪夕的不一样，推着任重远去看看。
“妈，你跟爸离婚是因为这个比尔吗？”回到房间，琪夕很生气的责问任重远。
“不是！”任重远很认真的告诉琪夕：“你也知道爸爸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不跟他离婚，还有一些事，我想你也大概是知道一些的了。原来我想等你大一些才告诉你，既然你也大了，妈妈老实告诉你为什么。”她停了一会道：“你知道你爸贪了多少钱吗？”
“怎么可能？”琪夕不信：“我爸不是那种人！”在她的脑子里，坏人才会贪，她拒绝承认爸爸是坏人。
“你弟没钱怎么到的加拿大？还有就是他们在那里还买了房子。”
任重远叹了一声：“妈妈跟你爸离婚，他要是出事的话，我们现在的这点财产希望能保全吧，这些财产都是合法渠道挣出来的。”
琪夕不语。
“我只要你有自己想要的人生，你的前途，其他的一切我都不管，谁妨碍了你的前途，包括你爸我都不会原谅，我说得够明白吗？”任重远一字一顿说道。
“还有，要保证你的前途，是需要钱来维持。我们现在这里买的房子，还有你上学的费用，这些都是要钱，如果不离婚，你爸出事的话这些都保不齐都会没收，具体怎样妈妈也不知道，但妈妈觉得早离也许这些还不受影响，知道妈妈为什么要这样做了吗？”任重远用无法质疑的语气说道。
琪夕不说话也不点头，神情凝重站在妈妈跟前。
原本任重远跟蓝为民离婚之前，都跟琪夕聊过这个话题，也许她还是不太能接受这样的结果，现在这样她能理解琪夕，无非就是使些小脾气来释放自己的情绪。
虽说她知道这种结果，可内心还是无法接受的，竟这是自己的父母。她怨恨自己的父亲，可又无法改变这样的的状况，所以有种无助感。
任重远看着被伤害的琪夕，心里也是不好受，但现在的断舍离才是保全她以后人生最好的一条路。
纪维图夫妻来的这个月，任重远没联系打工，毕竟好朋友来了，还得陪陪。上课还是要上的，每天按时上课、下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