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倒霉(1 / 2)
他们好像已没了自己的灵魂,动作僵硬,怪异,完全是在鼓响和铃声的引导之下持续舞动着。
夜风打透了陆明的周身,侍女为她裹上皮衣,仍然无法驱除寒冷。
她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自己曾经亲历过,自己从前一定到过这里。
清脆的手鼓声,抑扬顿挫,鼓槌每一次敲击,都像击中她身体一样,她的心也随着这个节奏跳动着。
那铃声更是诡异,她的灵魂似乎已随之飘升而去,只留下空荡荡的在冷风中发抖。
通天,祭灵,祈福一套仪式完毕,铃声骤停,鼓响亦息。
念氏坐回圣火前,复原为初始的姿态。那些戴面具的人则端起预先放在木桩下的酒坛,走到陆明等人面前,用手蘸了,向空中任意抛洒。
酒如雨泼,飞溅到每个人的身上、头上。除陆明未动,其余众人接过酒坛,轮流将酒喝尽。然后拓跋雄略一挥手,身后的几百勇士纷纷恭敬的走近圣火,点燃了手中的火把。
陆明眼波流转,急切的在人群中寻找陆明。她看到灯火乍起处,陆明静静的站着。他手中没有火把,却罩在光明之下。他的身后探出一支火把,还有两束与火把一样亮的目光在闪动着。
‘拓跋进’,陆明看清了陆明身后之人,正是在陆明家中出现的年青人,他像粘在陆明身上一样,寸步不离其左右。
火把组成的长龙在山坡东边闪成一片。拓跋雄略等人在那里取了事先准备好的物品,各自上马,朝西北方向而去。
数百点光亮在墨染的大地上流动闪耀,山坡上的人们目送着它渐渐与黑色天幕边缘垂落的繁星融合在一起,无法分清彼此。只有拓跋雄略的长啸从天际飞来,在夜空中四处回荡。
长啸声惊醒了陆明,刚刚回归躯体的魂魄又一次飞离躯壳,扑向远去的点点繁星,追随陆明而去。
陆明随侍女回到念氏的毡帐。念氏坐在兽皮上,手捧银碗,正大口的喝着牦牛奶。
念氏让陆明坐在身旁。见念氏额头细汗如织,陆明取出随身丝巾,伸手去帮她擦试。念氏头略一歪,瞬间又回到原处,任陆明轻柔的拭着汗水。
念氏说道:“在我们这没有人敢替老大擦汗的。”
陆明闻言大惊,立刻想到老大的身体是不可侵犯的圣体,知道自己犯了大忌。她急忙收手,正欲告罪,念氏笑了,说道:“你是个知冷知热的好孩子,没人会怪你的。”
陆明心中狂跳难平,道:“谢夫人不怪,你老人家累了,小女先告退。”
正欲起身,却被念氏一把拉住。
念氏说:“男人们都走了,我暂无睡意,你陪我说会话吧。”
说完,她吩咐侍女给陆明也端了一碗牦牛奶。滚热的牦牛奶驱走了陆明身上的寒意,银碗的温度让陆明的手也暖了起来。
这时,念氏说道:“孩子,你的手很凉,刚才冷了吧?”
陆明答道:“嗯,是很冷,老人家刚才也累了吧?”
念氏说:“人老了,这般折腾自然有些累,不过也值得。孩子,你不用担心陆明了。”陆明清如纯水的眼睛又一次出卖了她,她的心事自然瞒不过念氏。
念氏说:“赶狼是我们这里的一个传统仪式。我的两个儿子不是去打仗,他们带去的人除了族内子弟,就是军中的将领,普通人是无法参加的,这本身就是一种荣誉。每年春季,祁连山,天山以北的狼群都会南下,为保护牲畜,必须派人把狼群驱出我们的草场。只驱赶不杀生,最后还要给各支狼群留些肥羊做食物,许多年来一直如此。赶狼过程中还能演练野战军阵,那些男人现在不知有多畅快呢。”
陆明好奇的问道:“老人家,将狼赶走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给它们食物呢?”
念氏叹口气说道:“因为狼也要生存,也有活着的权利。一切生灵都应该同生共存,谁也无权任意涂炭它们。唉!可惜这个连牲畜都明白的道理,那些吃人的人却不懂得。”
陆明心有所感,点点头。念氏又说道:“万物皆灵,你也一样。”
“我?”陆明未懂其意。
“你和我有缘,我送你十匹锦缎,已叫人送到了你的帐中。”陆明起身谢过。
念氏笑着说:“第一次见你,我就看出你有些造化,现在给我讲讲你的梦吧!”
陆明手一抖,险些将银碗摔了。
她的眼睛瞬间瞪到了极限,寒意猛的从脊背冲向头顶,比先前冷了何止十倍、百倍。这也许是陆明这一生中最不能相信的一件事,但却真实地发生在面前。
陆明放下银碗,毫不躲避的迎向念氏那摄入魂魄的目光……
三个月后,陆明才能下地走路。这时念氏才知陆明在草原上已居住了多年,只是彼此没有见过面。
身为西域浑地位最高的老大,解毒疗伤自然是高手。
陆明在念氏身边呆了四年,她费尽心力医治陆明,时间久了,她逐渐发现这个人体能超强,恢复得很快。她断定陆明绝非等闲之辈。
因为有救命大恩,陆明认念氏为义母。陆明和拓跋雄略有了接触的机会,两人相互切磋文武之道,彼此敬重对方的品性人格,成为生死之交,最后正式结拜为兄弟。
陆明断药之后,带着妻子殷姜的棺木回到家里。拓跋雄略送给他羊群和獒犬,他一边放牧一边静养,等待完全复原,现在终于好了。
念氏的讲述语调平缓,却听得陆明心潮起伏,泪水顺着脸颊流淌不断。特别听到陆明和妻子之间阴阳两分却仍然生死相守时,更是心碎神伤,已然泣不成声。
念氏仰起头摸着陆明被泪水打湿的脸,怜爱的说道:“好孩子,不用我夸自己的儿子,今后你自己都回体会到的。”
两人正在说话,一个是女跑了过来,说:“将军他们赶狼回来了。”陆明急忙擦了擦眼泪,扶着念氏向帐篷走去。
她们走到营帐前,这时营地中正是一片欢腾景象,人们都围着归来的勇士歌舞庆祝。
拓跋雄略和陆明跳下马,走了过来,满身风尘未卸,亦现出奕奕神采,显然这是一次令人满意的远行。
陆明站在念氏身旁看着陆明,眼中有泪光闪动,几乎又要哭出来了。她急忙转身偷偷擦去眼角的泪水。
陆明见过念氏,问陆明道:“眼睛怎么了,哭了?”陆明使劲的摇着头,尽量躲闭陆明的注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这时人们热闹够了,那些赶狼勇士们跳下马,毫无顾忌的或抱或扛着自己的女人,尖叫着冲向自己的帐篷,大胆的行动让陆明看得目瞪口呆。
拓跋雄略和陆明洗漱完毕,坐在帐中。陆明和念氏陪在一旁,一边吃着侍女端上的饭菜,一边兴高采烈的交谈着,他俩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念氏看着两个儿子,笑而不语。
天色将晚,陆明和拓跋雄略各自回自己的帐篷休息去了。
虽然并不累,但陆明知道即将走出草原,他要面对的事情需要有充沛的体力,在江湖的土地上,谁都可以认输,唯独他一次都不能输,输了那些人就不会给他再次起来的机会。
他们走后,念氏对陆明说:“刚才吓到你了吧!哈……我们部族久居塞外,野性惯了。这里的规矩是,男人生下来就是去狩猎战斗的;而女人的责任就是给勇士们带来快乐的。女人不光能让男人的身弛下来,也能治好她们心中的伤。”
说完,微笑着看着陆明,眼神中满是深意。陆明面含浅彤,避开念氏的目光,银齿紧咬丹水果,羞得无法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