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节真相与恐怖死劫,上(2 / 2)
老通判却已经镇定下来,摇头感叹道:”殿下既知大凶险,为了区区现在死了也无怨的老朽,你不该来啊,何须对老夫道什么歉意?你如此关切老朽安危,老朽应该感激你才是啊。“
他当宋官这么多年,期间除了感受过赵公廉的体谅和周到关怀以外,几时感受过上官的关心。
连虛情假义说说场面话做做样子的都从来没有过啊。
高高在上的那些人,谁会在意一个无根无靠没任何前途的区区边区替死鬼小县令的感受。他见过的那些大人物,无论是京官边官或边关将门还是区区传旨或来监察的阉人太监,哪一个不是鼻孔朝天,对卑微的他连眼皮子都不屑夹一下的
至于开动马力全力驶离,这其实根本不必。
激流的河水自身就能以恐怖的动能把海船迅猛冲向下游。
在这种情况下,动力船桨转得再快也根本使不上劲,对推进一点作用没有,唯一的作用就是保持航向,别打横翻船。
海船迅猛奔向大海方向,速度快得惊人,奔马是及不上的,怕只有高速上的轿车能这么快。
至此,赵岳没什么事可干的了,陪着老通判站在船尾观赏飞逝的风景。
船越快,他越是心喜,可是心却并没有因此变得安宁下来,仍在激烈得呯呯跳,而且越跳越激烈。热血上涌
他有种莫名的惊悚感觉:危险并没随着他上船并飞速离去而消失,反而仍在临近,大难临头,但也不明原因,更无招可施,剩下的只能是听天由命。
谁若是这时嚷嚷什么人定胜天只怕只是笑话只有疯子才会那么自信。
老通判没那感应,自是不知凶险仍在。
他扶着船尾,在温暖的阳光和细小微弱的小雨中遥望着飞速远去的沧州城,神色又激动起来,拍着船帮感慨不已。
这片大地是汉人的祖地,是华夏民族的根。
他在这片土地上艰险奋斗了几十年,付出过无数心血和汗水,也冒过无数艰难险恶,而他只是个区区文人,没什么武功。他的曾寄予了无限希望和热血激情壮志的青春默默无闻奉献在这片土地上,也湮灭在这,他的忠君报国为民护民血泪、坚持的儒家气节,以及期间承受的无数委屈和怨恨也黯然抛洒在这片土地上,埋葬在这里他经历了那么久边关县令旅程,本应该早已死在一次次莫测的、意外的、甚至不可想像的各种险恶中,可他偏偏命硬就是死不掉,就得那么眼睁睁地反复看着一批又一批一地又一地的治下兵、民、衙役为完成他这个官场倒霉蛋不得不接受的增援边塞任务死在外敌之手,死在押运物资的途中。
有太多他熟悉的甚至是他最信任最亲近最喜爱的部下或百姓就那么失去了生命,奋勇为国牺牲换不来边关将门和士大夫的感动,更换不来朝廷的一丝丝感动。上上下下都只关心战功、政绩、战果,关心的是”兄弟友帮“西夏王朝、辽国是不是对宋国惊诧了、能不能继续买到和平不关心包括寻常小吏衙役小兵在内的普通人的热血奉献牺牲。死得毫无意义。
这几年过得有希望,顺心安稳,但老通判常常午夜梦回,梦见那一张张笑脸又出现了然后化为怒吼奋战,寂灭消散。
没有人能理解他是如何难受。
没有人能理解他对曾经的部下治下那么多淳朴善良的人毫无意义地为宋王朝牺牲了是多么心痛。
如今,他终于能离开这片他极度痛恨却又极度留恋的土地,而那些在他带领下或直接为他奋勇死去的人却永远只能含冤沉寂在这片土地,就是死了,灵魂也离不开这片土地,离不开他们付出了生命却什么也没得到的罪恶王朝老通判忍不住怆然泣下,喃喃道:”乡亲们,老兄弟们,你们放心,我会努力活下去,总有一天,我能回到故土祭奠你们的亡灵,正大光明地宣扬你们平凡中见英雄的事迹,为你们正名,为你们赢得本该拥有的荣誉和历史待遇。你们的孩儿亲人,我会全力找到照顾好。已找到不少了。老夫死了,还有儿子接着照顾,儿子不在了,还有孙儿你们放心,我一定能做到“
赵岳听着,心中不禁也一阵阵难受。
他怕老通判难过出个好歹来,忙是安慰道:”那一天不用太久。很快的。“
”是的,很快,会很快的。我知道,我相信。我在天天盼着这一天。“老通判哽咽着,语无伦次喃喃着。
赵岳刚垂目轻叹了口气,却又猛然双目大睁。
他猛然心跳如鼓,已不是此前的呯呯的,而是轰轰的,感觉心似乎要急着跳出来
然后就看到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在老通判的视野里已经是一根模糊黑线的巍峨沧州城,在赵岳眼里则清晰得猛然象个得了疟疾打哆嗦的巨人般猛烈颤抖了几下就突然倒下了
重新修建的,以石条、大青砖和现代水泥技术打深深地基和构建的坚固不怕大炮轰的高厚沧州城墙居然瘫塌了,全面瘫塌,并且还连带着城中的一切诡异地迅速下陷了下去,被地面的水一淹就几乎看不到什么了。
这一切从发生到完成几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后世挖掘会发现塌陷的沧州城下深处还藏埋着一座久远年代的古城。
同时发生的还有赵岳预言的——洪水决堤。
确切的说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决堤。
海船所行的这条沧河两岸出现了大大小小许多的裂口,是有什么力量在地下硬生生把河堤以及一些地面撕开了大口子和塌陷,再被汹涌的洪水一冲,一处处决口瞬间扩大,一段段河堤化为泥流卷入洪水滚滚冲出河道扑向远方这些决口小的几十米宽,大的怕是有数里之长,而且有的显然还在迅猛扩大,本在河道中饱涨的河水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冲出
同时还有,目光所及的那些辽寇入侵时无可奈何的砖头水泥坚固村堡、全石头水泥的众多民房纷纷在颤抖中撕裂、东倒西歪甚至直接倒塌,再被惊涛骇浪般猛扫过来的大洪水猛烈冲击,纸糊的一样不堪一击,顿时彻底冲垮了,甚至四分五裂解体了,几转眼间就淹没在一片咆哮奔涌的汪洋大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