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3千层浪2(2 / 2)
对面的辽国显然仍然丝毫不知情。猝然惊变后的河北东路边关目前得以安稳无事,有时间适应和迅速布置好防守。
宿太尉派了兵,努力镇静下来反复琢磨分析了大事变的种种疑点和可能的糟糕后果,写好了奏折紧急发往京城奏报,秘密交待监军他的勋贵大将守好河间,后,也赶紧轻车简从顶着凛冽可怕的寒风大雪奔去了清州,去具体看看情况
身为统御整个高阳关路大军的长官,他必须亲眼看到沧北灾后实情,看看赵廉到底是怎么死的,到底是不是真死了
朝廷这面的反应就有意思了。
得知此消息后,原本讨论事情很热烈,嗯,悠哉就等发福利轻松自在很快能回家过年了,热闹的朝会猛然一静。
那是真静。
鸦雀无声,远不止。
在那一瞬间,大殿中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猛然一下子把朝堂上从君王到臣子所有人的脖子都掐住了,作声不得,也呼吸不得。随后才是惊骇失声,呼吸粗重,惊呼、议论暴起,青蛙或鸭子吵湾一样乱哄哄满殿。庄严神圣肃穆朝堂秩序完全失控了
一向天塌了似乎也照样镇定从容沉稳厚重的军队第一人枢密使童贯,站在武班第一位置原本也是满脸轻松自得笑模样的,猛听到沧北事变、赵廉没了,那脸一下子僵硬了,自在的笑容还残存着,僵化在脸上,与极度惊骇猛窜上来的新神色共同构成一副诡异态,微张着嘴,直着眼睛,持笏板的那只手僵在半空,如木偶一样全身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呼吸在那瞬间也停顿了,似乎没了活人气,只有心在猛然疯狂跳起来,让他惨白如鬼的脸上猛然涌上一片潮红
年老衰败的蔡京更不堪。
他在朝堂上一向表现的智珠在握,老成谋国,处变不惊,气度才智心胸定力足可定国安邦,任何大事也压不垮他难不住他,不愧是统领朝政的首相大人,为了表现老当益壮还可堪皇帝陛下驱使,也一直努力挺直总不知不觉弯下去的腰杆,在听到赵廉没了,沧北军叛逃了海盗,他如猛然遭了雷击,这一瞬间再也挺不住装不下去了,一下子瘫倒在地僵在那。
副相张邦昌则如同猛然被人从后背偷袭狠抽了一鞭子,身体剧烈一哆嗦,差点蹦起来,以双脚尖点地站着,身体前倾似倒不倒,头却对着皇帝那,也就是消息猛然宣布出来的那个方面大昂着,双眼大瞪着,嘴巴却是攒努前撅着,耸肩,双手死抓着笏板抱在胸前,抓的是那么死抱得是那么紧那么僵硬,仿佛那是绝世护身法宝或溺水中的唯一救命稻草一般
耿南仲这时期丢了官,没了任何权力和收入,沦落为居住豪宅的京城难民,只能厚脸靠皇帝弟子赵桓的同情怜惜接济才能在京城继续居住和体面生存下去,慢慢熬待复起的时机,这一回没资格在朝堂列班丢丑,倒是无形中得了一回大便宜,否则他必又失态的下意识第一时间转身就逃,最快逃离京城,老婆孩子、信誓旦旦誓死效忠的皇帝弟子,统统都顾不上,只一个人轻轻快快逃得远远的,免得辽寇转眼快马杀来,自己困在京城彻底没了出路甚至彻底没了活路
再看高俅。
这厮到底是踢球的,而且出身泼皮,到底在危险复杂的京城市井经历了不少艰险挫折事等等的磨砺,骤闻消息,同样骇然之极,身子猛一颤抖,瞪眼抻脖子的但立得很稳,站得也很直,却是惊得僵在那不会动了,却是比较体面形象
赵谦死了。早就嫉恨赵廉怎么不早点死掉,怎么还不死
赵廉的存在简直就是专门对衬满朝文武是如何无忠无义、如何自私无耻下作,如何歹毒凶残却愚蠢无能,又是如何在治国安邦正经职责大事上既无能又不肯尽心竭力效忠,也陪衬出父子皇帝是如何自私霸道懦弱荒唐无能可笑这么一个太可恶可恨太碍眼的能人终于死了,直接死了,和全家都死在冷硬残酷无情的边关,死得无声无息,没有丝毫匹配奇才的那种死的如何曲折离奇如何惊天动地壮烈感人,说死就悄悄死了,就象历史上那些传奇大人物死的一样诡异悄然神秘满朝文武,包括打小就崇拜却也深深嫉恨赵廉的皇帝赵桓,在听到赵廉的死讯时,终于如愿以偿了,原本是应该欢呼雀跃,应该失态地疯狂欢跳大呼,应该亢奋得意之极,应该是喝醉了最陈香的老酒一样那么轻飘飘的沉醉快活这一切却没有合情合理的自然出现,
从皇帝到文武,一个个的却是如同年幼无助正需要人抚养保护的孩童,却猛然得知唯一能强有力保护抚养自己,能傻乎乎长久宠着惯着照顾庇护自己的那个举世景仰的绝世强人爹突然死了当然,他们到底不是真死了爹的无助小孩,对赵廉的暴死自然没有丝毫悲哀痛苦之情,只是在皇帝看河北紧急奏折惊呼出声得知的消息那一瞬间惊掉了魂,呆了
原本,他们还在快过年的轻松欢快心态及气氛中还积极讨论着明年怎么忽悠利用沧北军血拼剿灭田虎王庆晁盖三大反贼,达到两败俱伤,最大限度地榨取愚忠二傻子赵廉的剩余价值,削弱赵廉势力的目的,谁知却突然来了这个消息。
这不是三伏天兜头猛浇了一盆冰水。
这纯粹是一股子来自九幽地狱的森寒恐怖瞬间裹住了这伙君臣原本的火热得意,不止是身心凉了,连灵魂也冻住了
在一片如上千只鸭子集中一起吵吵的纷乱哄闹声中,宋王朝最老牌勋贵家族之一石家,现任兵部尚书石肤和别人不同。他仍然僵硬在那里呆滞的几乎一动不动。
他最重视的侄子石符练惨死在了沧州,被犯境偷袭的辽军杀的,也可以说是死在了赵岳家之手,后来千方百计侦察打听,听说似乎就是惨死在赵庄外,而不是惨死在沧州别处意外遭遇的辽军,死得连个尸体都找不到,连弄个边关遗物衣冠冢都弄不了,太惨了。石肤自然不会觉得,自己的侄子和郑居中是直接害惨赵庄的两大凶手,因而在陷入危难时赵庄不敢信任更不肯放入庄内避祸,任其全部被辽军屠杀掉,赵岳家做的就是对的应该的没过错的。也不认为侄子身为边关大将却不敢统重兵奋勇抵抗数量并不多的辽军对手以自救杀出活路来,是废物无勇,死是活该倒霉,怨不得别人。
在他傲慢的习惯意识里,一切都是沧赵家族的错,全是赵廉以及其家族的罪孽该死。
没有该死的沧赵家族,他的精明懂事又有官场出众才华的宝贝侄儿就决不会那样惨死在边关历练积累资历中。
他恨极了赵岳家,恨极了赵廉,如今得知那一家人在北方的全死干净了,他本应该属于大仇终得报的那种畅快之极的人,应该是幸灾乐祸、解恨,笑得最大声最洪亮最欢快轻松,可真当这一天猛然降临了,他却吓着了,死人一样呆滞无它,象他家这种从宋立国之初就一直混在朝廷的子弟,比如精明的他,最敏锐最清楚赵廉和沧北军没了的可怕后果
仇敌赵廉是终于自己跋扈自大作死了,可大宋王朝也转眼得倒了。大宋王朝一倒,开国勋贵石家的累代荣华富贵也完了,能上哪再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