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焚砂(1 / 2)
学校封校停课半日,食堂拉了很多的面包牛奶分发到寝室,勒令学生不准踏出寝室门半步。严浩仁接过室友吴应刚递来的面包,翻了个身,坐在床边,一脸疲惫的嚼了起来。
严浩仁个子将近一米七,在初中生中算高的了。脸型俊俏,但有些黝黑,一身腱子肉,喜欢翘着二郎腿。班上的伍隐在这所中学名声很大,校长,主任什么的基本都认识他,其次就是严浩仁。他属于是那种自带猛男气势的,痞而严浩仁家住紧邻县城的夜河镇,小学是县里上的,他二叔是水坪乡中学的老师,这也是他来这儿读书的原因。
吴应刚则是一身纯朴的文质彬彬,写得一手好字,就算是大脾气都显得很温柔,也没见他和谁发生过口角。他的不满发泄出来就像是在夸人一样,但他的力气绝对是二班最大的。那钢铁一般的拳头,曾让一向无所谓的伍隐和自己班的同学动怒。但他也只是羞涩的笑了笑,之后还感到很愧疚。
吴应龙住严浩仁床上,两人关系不错,说起来两人在班上都显得交际广,很收受欢迎。严浩仁坐在床上沉思着什么,学校突然封校停课的事他知道。平常与其他班的学生来往都融洽,有的只是打过招呼就获得了彼此最大的尊重和信任。这一点,是多事的陈岩永远也比不上的!
学校如此,是因为一班有个同学突然发狂,险些坠楼。但,据严浩仁认识的一班同学所说,他的情况和伍隐差不多,却更加具体!这也让严浩仁对那件事进行了回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到底怎样的绝望才会让人做出那样的事~
严浩仁刚咬下一口面包,喝了一口手里牛奶,寝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教导主任站在门口,四下打量着,走了进来。他背着手,身后站的是宿管队长兼安保队长老徐,教导主任一脸严肃的说道:“今天早上六点,有谁看到谢门喜是什么时候出的寝室?”
严浩仁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脸颊的肌肉抽动,咽喉滚了滚将嘴里的东西咽下,抬眼看着教导主任说道:“没有,当时我们都还没醒?”
教导主任推了推和他那小眼睛很搭的圆形眼镜,继续说道:“就住你们旁边,一点声响都没听到吗?”
“没。”
严浩仁的语气始终平缓,像个沉稳的青年,教导主任收了收肚子,留下一句:“注意寝室卫生,不要听到些什么谣言都出去传。”随后头也不回的将寝室门带上。
“浩仁~”
吴应龙话还没说完,严浩仁随即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用拿着牛奶的指了指门口。随后平静的回答道:“你的书我等会儿给你!”
吴应龙心领神会,简单的说了句:“没事儿~”
寝室其他几人都一言不发的看着两人,六点的事谁也不愿意提及。尖叫声从厕所一路狂奔,推开隔壁的门后更加像是扯破了嗓子,瞬间将周围拽进了难以言语的恐惧,又会有谁睡不着呢?
此时,一个室友冷哼一声,从床下拿出手机,顺势躺在床上盖上被子,下起了象棋。
一直到中午两点,学校才让学生走出教室。下午课程继续,九二班却是上的自习课。数学老师和班主任在市医院照看伍隐,其他人也不在,教导主任来班上打了个招呼,也拎着一大串钥匙离开了。
二班的自觉是出了名的,每个人都各自做着自己的事。要是一年前的话,陈岩应该上课没两分钟又进了办公室吧,随后又回到座位继续打闹。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是那样不分场合,锋芒毕露的,这倒是减轻了其他人的一些负担。因为,每周一次的周记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写的,自然而然的陈岩是大多数人周记上的熟客了。
严浩仁的同桌是个很可爱的男生,一边背着单词,一边给严浩仁剥着瓜子,放到桌子上的卫生纸上。学习对严浩仁来说是件让人煎熬的事,并不是他学习不好,只是感觉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他一边吃着同桌小豪剥好的瓜子,一边翘着二郎腿翻着英语书。小豪家算是乡上有钱的,老妈开过服装店,餐馆,老爸是某个村的村长。初三了还是一张小学生的脸,身高也才一米五几。为了给他补营养,他老妈将他的包塞了一半的牛奶,钙片什么的,但他不怎么吃,有时会偷换成零食带来学校和其他同学吃。
两人本来正享受着这安逸的自习生活,突然,一只手搭在了严浩仁的右肩。严浩仁惊恐的扭头一看,脸上略带怒色,说道:“你干什么?”
“兄弟,问你点事呗~”
严浩仁冷哼一身,转过头去,继续刚才的动作,说道:“说~”
“你是不是和陈岩去过骨头泉穴,他有没有~”
“你最好~别提他!”
严浩仁语气卡在警告和威胁的中间,雷训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敌意弄得很不爽,因为他的潜意识里感觉严浩仁很好打交道才对,来问严浩仁是冯媛给雷训的建议。
“我只是想问一下有关他的事,就算你们有仇,也不用这样说话!”
雷训也展现出锐气,两人的谈话滑进了莫名其妙的针锋相对之中,严浩仁听到雷训这样说,转过身来,脸颊的肌肉蠕动,说道:“那你想我怎么说,嗯?”
两人都是一脸不悦的盯着对方,旁边的同学也屏气,不敢做多余的动作。雷训本就是和别人换座位来的这儿,还是个插班生,局面自然对他不利。就这样僵持一段时间后,雷训想了想,起身想要换回座位,严浩仁却一把按住他的肩膀,站了起来。雷训被按回座位,抬头看着严浩然,严浩仁凑到他面前,说道:“别以为自己很了不起,陈岩都被我一脚从第五排踹到第一排。”
“哼~你的意思是陈岩很了不起了?”
严浩仁习惯性的向后抓了抓头发,将手从雷训肩膀上拿开,笑了笑说道:“至少~比你要够看一点!”
雷训猛地站起身来,两人同时揪住对方衣领,另一只手都抬了起来,被其他人拉住。冯媛站到两人中间,嘶吼道:“你们干什么?都是同学,怎么高的?”
杨雨乔挡在严浩仁身前,严浩仁想要将她推开,她背将手背在身后,左右挡着严浩仁:“别动手,我就让你过去!”
杨雨乔略带俏皮的说道,短发的她看起来很活泼,严浩仁也只好站在原地。雷训则被冯媛拖开,拉倒了座位上。其他看热闹的人也各自散去,杨雨桥也蹦跳着来到了雷训的面前坐下,说道:“你们怎么闹起来的?”
“哼~没什么,你们这儿还真是了不起,问个话都这么冲!”
雷训看向桌子脚,一脸不屑,一片接一片地撕着手里的纸。杨雨乔一把将碎纸抢了过去,还没等雷训反应过来,她一只手拦在了雷训胸前,只是略微看了一眼,便说道:“你认识陈岩?”
“不认识~认识的话还会找人问?”
看着雷训一脸的不悦,杨雨乔笑了起来,下巴点在桌子导航,不停翻着手中点碎纸片,嘴里念叨着:“这个这个~你为什么不问我呢?我和他从小学开始就是同学了!”
听到杨雨乔这样说,雷训坐正了身子,一脸惊讶的问道:“小学同学?那他和你关系好吗?”
“有点关系~”
杨雨乔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不自觉的向下看了一眼,随后看着雷训说道:“他去世了~你想问他什么?”
“骨头泉穴,你~听过没有?”
“没有,你是问人还是问地名?”
“陈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雷训看着杨雨乔,略带迟疑的问道。
“什么什么样的人?”
雷训习惯性点舔了舔嘴唇,看来杨雨乔并不知情,他也不想再多说,淡淡的回来一句:“没有,谢谢。”
这时杨雨乔却突然看向雷训身后低着头的冯媛,开口说道:“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自大狂罢了~你说呢,冯媛?”
冯媛感到一丝错愕,雷训也好奇的转身看了她一眼。在两人的目光注视下,冯媛微微点了点头。
几人也没再多交流,杨雨乔将碎纸片放在了雷训桌上,回了座位。雷训稍稍拉开袖口,看着手腕上的三个红点,陷入了沉思。
那个陈岩家地底埋的恶鬼并没与雷训有过交流,至少雷训一点不记得,这样的话,雷训连要做什么都不知道,难道要自己漫无目的的到处找?他人生地不熟的,伍隐又不在,连个好坏的消息都没有。如果一开始就要置自己于死地,应该是件很容易的事。可非要这样云里雾里的折腾,让雷训再次怀疑起了伍隐所说的话,可,到底是为什么?
雷训感到脑袋都要炸了,他连个事件框架都拼凑不出来,还怎么去找?另外,伍隐到底是不是因为想要帮自己,受到的连累?名声在外的陈岩听起来像是个一无是处,又招人厌烦的家伙,相比之下优秀的伍隐好像更适合成为“使徒”!可那只鬼对他不知是不信任还是害怕,对伍隐视而不见。这样细细算下来,除非这件事是个体力活,需要到处找,或者陈岩本就与这件事脱不了干系,才会被找上!那,又会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很快,下课铃声响了。雷训再次来到教学楼后面,心烦意乱的他点了杆烟,靠在墙角,死死盯着围墙外的树林。
今天的风倒是显得格外的舒适,窸窸窣窣地摇起了针叶,就像翠绿撒在湖面,倒映着天空深远的乳蓝。青草的香薰揉杂着泥土的浑厚,从四面滚向口鼻。这里的安静透露着岁月的沉稳,不管鸟叫虫鸣都像是在逢迎内心的焦躁,慢慢将阴霾敲碎,灌入清新和静谧~
一时间,雷训都忘了自己是来用烟雾排解苦恼的,反而享受起了这里的安逸。他将手中的烟捻息,躺到一棵树下,撒在身上的树荫将他的双眼一点一点的关上,他也是这两天来第一次睡了个安稳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