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迷雾（1）（1 / 2）
时间又过了一个星期，然而学校的生活还是一如既往地百无聊赖，毫无青春的勃勃生机可言。这就是如今那些普通大学的现状。顶级的大学里可能会很多。像我们这种一般的学校里，表面上看起来四处都洋溢着少男少女们的天真烂漫与活泼，实际上那都只是青葱岁月里的“最后的疯狂”。在这层“疯狂”的表皮下，多少人躺在寝室里那张狭窄又杂乱的床上像从前的“东亚病夫”一样，蜷着没有灵魂又颓废的身体，端着一块特别好玩的智能小板砖，一遍又一遍地刷着那些一笑之后便过眼云烟的段子，饿了便抓一把放在旁边的零食，渴了便喝一口碳酸，而又有多少人愿意经常到图书馆多看两页书？
当然，这里不是没有不愿意学习的人，而是太少了，凤毛麟角。
说到底，像我们学校这样的一般大学，学生群体的分布大概是成这样一个四层金字塔：塔底是那些窝在寝室里天天无所事事就知道打游戏煲剧的，或者天天上外头风流倜傥、事无大小先来一炮的人；往上一层是那些稍微健康一些的，平时没事就爱打球健身的运动青年以及喜欢出没于学校的各种社交场合的小社交家，但对于学习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往上的就是那些在学生会里混的风生水起，学习也能一般性的应付过去的人，或者那些不爱参加活动，光顾闷头学习或者从事自己爱好的人；处于塔尖的，自燃就是学生活动和学习方面都出类拔萃的人。
然而处于塔尖的人几乎比凤毛麟角还少。在这里，在学生会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似乎有点太看得起自己了，对于学习方面真正愿意下苦功的人真的不多。也难怪，上大学嘛，培养自己的综合能力可比死读书更重要，况且青春就这么一回，不好好体验一把也没有第二回了，哪还有必要像个高中生那样玩命地学呢？大部分人在上大四之前都是这么想的，但这个世界上一切都是相互守恒的，如果今天的享乐一定需要一些东西来买单的话，那就只能是我们未来的艰辛了。
而我则处于第二层——除了学习、打球、画画，我似乎整个大学期间就没干过什么别的事情。有的人认为我对自己的事业很专注、很执着，有的人认为我是学霸，也有人觉得我太沉闷，但在我自己看来，我只不过是个沉闷又无能、却又一直对自己的目标执着不已的学弱而已——学习再好，也不过是山中无老虎而已，重要的大考总是差强人意；画画练得再多，也因为天赋平庸而进步不大。执着不已，埋头苦干，在喧闹当中忍受着孤独默默前行，一次又一次折戟，一次又一次重新站起来，明知是自己的无能导致自己一无是处，却又从不认命，也难怪自己在心里从来没有感受到来自周围的温暖。
从前跟我住在同一个寝室的学长曾经这么和我说：“你要是有能力念清华的话估计未来诺贝尔奖是跑不了了。但你现在在这个破学校你还那么玩命儿学，能有啥用？你不趁着现在多积累点人脉关系，将来出来社会上你真能靠真本事比得过那些一流大学毕业的吗？”
可是不拼命学又能如何呢？我很感谢他对自己的关心，但我明白自己也就只懂得这种生存方式了，只有这样我才能继续让那些像是空口说大话的梦想看起来不那么失真，甚至还有点希望，不然真的找不到继续自己人生的意义所在了。
哪怕是虚假的灯火，只要亮着，迷途中的人就会朝着那儿继续迈步前进。
距离翻译资格考试还有一个半月，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但因为每个星期都有最爱的学姐带着我练习，我似乎对这个考试并没有感到太忧虑，只是像往常一样度过每一天而已。n1和英语六级都过了，考研的复习又暂时没有那么紧迫，翻译资格证能考下来当然是好，但考不下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因此在这个学期刚开始后，我竟迎来了近两年来最清闲的一段时光。
然而这清闲的时光却没有给我带来应有的愉快。
三月中旬的吉林仍处于零下好几度的气温当中，一时间篮球场里的积雪还没有完全融掉，而且零下的低温也确实不适合在露天球场打球。结果，在气温彻底回暖之前天天就只能闷在教师、图书馆和寝室里，那些孤独又无聊的时光反而让我每时每刻都更加地想念娜姐的点点滴滴。之前她和我说，大概四月初左右再开始继续上课，但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对她的思念已如熊熊烈火，如果一直无处发泄的话恐怕就会演变成干柴烈火，把自己的灵魂烧毁殆尽吧。
但是光是想又有什么用呢？
我一直想拿出一点实际行动来，然而终归还是受制于自己当前这进退维谷的处境，不敢随便轻举妄动。有时候，我会怕自己一旦决定出手追她了，便会越陷越深，最终让自己的精力太过分散，本末倒置，反而影响了考研大计。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在不用让我太过分心的情况下也能把我对她的思念转化成一些实质性的东西呢？并一定要为了给她买什么项链钻石之类等奢侈贵重的礼物而去兼职打工，只要在空闲的时候花点心思给她整点特别有意义的礼物就好了。然而我却一直没有太多的头绪——该给她整点儿啥好呢？
于是我翻开了她的朋友圈，希望能从中找点灵感。
“你总渴望过一种人生，一个水手，一个银行家，或是摇滚乐手，总之最好是现在的自己。”
“愿你在被打击时，记起你的珍；愿你在迷茫时，坚信你的珍贵，愿你爱你所爱，行你所行，听从你心。以及，愿你有一天找到一个人，说会。”
“英雄梦想有时候是水中月镜中花，我们汲汲做着虔诚的猴子。但不论如何，还是要做我们自己，在生活中活出一朵花。”
……
没想到，原来这货是个文学少女……虽然第一眼见她的时候其实我就有点感觉到了她身上的文学气息，后来和她第一次吃饭的时候虽然聊的都是些篮球和人生的话题居多，但是从她嘴里的只言片语中，我也似乎觉察到了这位仙女姐姐应该也是个颇有内涵的女人。如今更是印证了这一点，同时也让我觉得难度更高了。
不过也许正因为我太想她，心里的思念如惊涛骇浪般一层高过一层，来势一次比一次汹涌，此时的灵感同样也像汹涌而至的海浪拍在脑海岸边的沙滩上，当浪退回去后，那些被抛弃在沙滩上的贝壳里，貌似就装着最完美的想法——《女神不在的日子》。
这个名字对于漫迷们来说可能会有点熟悉（有一部日本动漫的名字就叫《神不在的日子》。当然，我并不是打算买本书送给她。因为那是我自己写的，在外头买不着。而且那还远远算不上书，准确地来说更像是一本根据真实事件实时更新的小说吧。虽然自己文笔也没那么好（估计是比不上她了，但重点不是我要写出多么华美绚丽的文字感动她，虏获她的芳心，而是要告诉她：我喜欢你，是真的非常（乘以1的n次方喜欢你。我也不知道这大概得写多久，将来有一天能够堂堂正正地在她面前告诉她向她求爱的时候，也许就是这个故事结束的时候。
这主意虽好，但做起来可远没有想的那么简单。比较庆幸的是，在回广州的火车上以及回家以后，我在想念娜姐的时候偶尔还是会把想法都写到手机里，把那几篇日记调出来稍微修改一下，应该能补全到现在之前的那部分空白。另外，我打算用手写把它写出来，这样会感觉更真实更有诚意一些。
《女神不在的日子》，作者方沃森，为最爱的女神倾心力作，实时记录想念你的每分每秒。
当然我也并不是总有特别多的时间，只是尽量利用一些学习之外的时间去写，比如在一些无聊的课上，或者老师在课上播放视频时，又或者哪天晚上无事可干的时候……我写的时候倒也没有特别就咬文嚼字，也没有写得多么浪漫多么夸张，只是真实的记录着自己的想法，率直地让他们一一化作墨水，凝结在纸上。
这不仅仅是个礼物这么简单，更是因为爱上某人而用心血凝结出来的作品，也是自己的隐私，我从来没有打算给娜姐以外的任何人看。但是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地让人哭笑不得。
听说因为李芸老师本学期要去日本东北大学进修，她的应用翻译课都被安排到前四周的周末上了。这一共十六周的课，被安排到四周的周末，一下子就让我们周六日的下午都被塞得满满的。周六日的下午，懒散的我们拖着慵懒的身体，像一张漏气的气球皮似的挂在椅子上，消磨着课上的时光。
说句公道话，李芸老师的应用翻译课其实讲得真心不错。只是周末的午后恰巧是睡懒觉的最佳时光，再出色的老师也不太可能在这个时间点上让她的学生聚精会神地上好每一分钟的课程。但还是不得不说她还真是个挺优秀的老师，在学院里教书的这么多个老师里，除了我的启蒙老师之外我就服她。我从来没有见她因为学生上课不认真发过发过脾气，她倒也不是视而不见，但她根本不用生气也总有招让你乖乖听课。
记得曾有一次，我们班就有个男生在课上老玩手机，结果李芸老师看见他一次就点他一次，回答不上来她也没有太生气，只是随便说了他两句，结果那男的一节课被点了七八次，搞得其他人都笑的不行，最后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也就乖乖听课了，当然最后李芸老师也实在忍不住了，脸上波澜不惊地说了句：“张佳伟，上课状态太差了，平时成绩扣15分。”其实这样的情况不在少数，只是，李芸老师每次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脸和一样的做法，但是大家还是得好好照顾自己的平时成绩的，也都没有太放肆。和这么一位好脾气却又恪尽职守的老师对着干，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没有好处。
因此，尽管周末两天下午的课上大家都懒洋洋的，但却从来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在那儿睡觉玩手机，偷懒之余基本上都得挂着一只眼睛和耳朵留意着她在讲啥。
我也还算上得比较认真的一个，但并不是没有开小差的时候。准确地说，我从小到大就没有不开小差的时候，一节课要是能集中精神听3分钟以上，那状态已经算是比较好的了，不然也不至于来到这儿。像应用翻译这样重要的课我还是会尽量的听，然而持续了两个星期后，我似乎也有点动摇了，心里便逐渐开始盼望这课能早点结束，让我能过个愉快的周末。
时间过得很快的，我自从上大学之后就切身体会到了。所以我也没有太着急地盼望这周末下午的课快点结束，只是平心静气地等待着，一个月便已过去了。最后一节课上，当我们完成了老师布置给每个小组的那堆字幕后，老师把我们交上去的字幕和视频都接上，跟我们一起做好校对后再最后观看一遍效果。不得不说，靠听视频里的对话给他们做双语字幕也是个坑活儿，一个不到3分钟的综艺节选居然就让我和我哥们做了五个小时（那还是在陌生词汇不算特别多的情况下。设身处地地想想，真是辛苦天底下所有的字幕君了。所以，到了最后老师说要一起看看最后的效果时，我干脆就埋头写自己东西去了。
周末的午后是真他妈的困。本来这是写给娜姐的这么重要的东西，也是个人的重要隐私，在课堂上写还是有点不太保险的，但我看大家精力都集中在做好的视频上，我就打算偷偷地写会儿。但我是真的没想到，我居然写着写着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此处应有杨少侠的黑人问号脸
（杨少侠：中国球迷对nba球员尼克杨的昵称，人们常用的黑人问号脸表情里的那张脸就是他
而且我貌似还睡得真香。我不知道我又没有说梦话，但那个装着恋爱中的男青年无数秘密的本子居然就这样毫无遮掩地对外敞开着……
睡着后我啥也没有梦见，只是后来被人拍了好几下，我在迷糊醒来的瞬间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坐了起来把本子合上。然后我才发现，李芸老师面无表情地站在我面前……
“别睡了，跟大家一块好好看看最后做出来的效果吧。自己做得这么辛苦，也不回味一下吗？”
“累死老子了，还有啥好回味的？要回味当然得回味我的娜姐啊，谁他妈没事还回味那破逼字幕。”
当然这话可不能当着老师的面说，更不能当着自己喜欢的老师说。我就随便道了个歉就算了。我更在意的是，她有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但她只是一副“没啥大事”的样子就转身走了。
“看来她应该没看见啥。”
然而今天并不是看完字幕效果就完事了，到了第二大节的最后3分钟——“现在，请大家拿出一张纸，把我发给你们的文章翻译一下，这次测试就当做这门课最后的结业考试，请大家好好完成。”
不愧是李芸老师，到最后都还是那么认真。但我这条狗还真的是公认的烦人——我瞄了一眼那篇文章，感觉没啥难度，就是多而已，结果写着写着又睡了……最后还是李芸老师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把我叫醒的。
这节课是本学期最后一节应用翻译了，一写完之后大家都马上溜之大吉，只有我还在那儿翻译那篇文章，因为我之前睡着了耽误了不少时间。
“写完了？”
“嗯。”
“写这么晚才写完，刚才居然还有心思睡觉。”老师摆出了一副无语的表情看着我，那副表情，是和历任跟我关系不错的女老师都会对我用的同款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