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午后（2 / 2）

“喂。”一个平淡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上传来，长尾怪手吓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李逵站在悬崖顶端，毛发已经完全不能用凌乱来形容了，黑色的长角几乎快被血染成了红色，一副长尾怪手记忆中母亲叮嘱“绝对不可以靠近的家伙”的标准样子。

但方狗的眼神看起来却很温和，长尾怪手心底闪过一丝对方没有恶意的感觉，但最后恐惧还是战胜了信任。

“我是来救你的。”李逵从对方的眼中察觉出了方狗的恐惧，于是让自己做出一个友善的笑容，一边把自己的手伸出去。“上来吧。”

但长尾怪手没有动。

“你妈妈拜托我的。”

似乎早已察觉到这种状况的发生，李逵从包里掏出一件玩具，正是长尾怪手掉在山脚下的那个，上面还贴着一张纸条，“这是你妈妈给我的，上面还有孙二娘的笔迹。”

长尾怪手用尾巴敏捷地抓住递过来的玩具，熟悉的触感让方狗心中一暖，眼泪顿时止住了。方狗看到了纸条上有着用妈妈的笔迹写着的“请相信这个精灵”的字样。

方狗抬起头看李逵的目光中不再有恐惧了，而被一种古怪的情绪所代替，这和古蔓藤警官看李逵的眼光有几分相似。

李逵认为，那大概是信任与不信任交织在一起而产生的矛盾眼神吧。

“上来吧。”李逵缓缓低下头，把自己的角伸了下去，伸到了对方够得到的程度，“别怕，不会受伤的。”

长尾怪手犹豫了一会儿，终于鼓足了勇气，站立在摇晃的树枝上，两脚一蹬，一跃跃上了李逵的长角。李逵也迅速慢慢地把头抬了起来。

呼~方狗在心中默默松了一口气。方狗还在担心这个小家伙会不相信自己，此刻终于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但突然响起的金属与空气剧烈摩擦的尖锐爆鸣声却将方狗这份刚刚拾起来的安心夺走，并狠狠摔碎在地上。

突变发生了。

一阵扎眼的银光突然音速般从自己的背后而来掠过自己的头顶，巨大的势能带起一阵狂风，几乎要弄破自己耳膜的噪音让风声也为之失色。

自然界的风和那双幽灵般闪过自己头顶的巨翼带起的风撕拉撕拉地将方狗凌乱的毛发撕得漫天飞舞，连同方狗稍稍安定的心一起撕碎掉了。直到冲击的余波开始散去。

李逵才意识到事情演变到了怎样可怕的程度。

方狗赶忙抬头望天。一只体型巨大的盔甲鸟正振动着翅膀停留在半空中，两只爪子紧紧地抓着长尾怪手的尾巴。

后者带着一副惊慌失色的神情在空中摇来晃去，嘴巴不断张开似乎在喊着什么，却被风盔甲鸟制造的噪音完全掩盖。

盔甲鸟注意到了李逵的注视，轻蔑地瞄了方狗一眼，转身便向树林的方向飞去，同时高度也在不断上升。

这里居然会有盔甲鸟！

这种情况超出了李逵的预计，但方狗还是在第一时间内稳住了慌乱的头脑，思考着对付这突如其来的敌人的方法。

同时角上银光忽现，一击镰鼬已蓄势待发。然而眼前的形势已经没有时间荣方狗去思考了，而且普通系的镰鼬要击穿盔甲鸟那层层钢铁覆盖的表皮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了！

怎么办？！

看着盔甲鸟即将要飞远了，李逵愤恨地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四脚用以一蹬，跃上了附近最高的一棵树。

眼睛微微眯起，然后再次纵身一跃，同时一道透明的镰刀状冲击飞出，向盔甲鸟射去。

“沙沙沙……”

刻刀在木雕来回游走，发出优美的旋律，小心翼翼地修掉最后一个多余的棱角。桌面上已铺满了薄薄的一层木屑。

宋江满意地把自己的杰作捧在手心里，移到眼前来，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拂去沾染在上面的粉尘。木雕被雕成了灾。

准确的说，李逵头像的样子——有些上扬的眼角，轻轻勾起的嘴，那可爱的模样令人爱不释手。

这看似简单的小作品，却倾尽了宋江全部的精力，每一处纹路都是孙二娘以十二分的认真态度完成的，因此这木雕虽然小，但其中所耗费的劳力却远比想象中多得多。

握着这木雕，宋江把双手合于胸前，眉宇中浮现出淡淡的伤感。孙二娘已经知道了李逵即将离开的消息——绫音今天早上顺路来探望了孙二娘一下。

虽然心乱如麻，但孙二娘还是把自己的休息时间投入到了临别礼物的制作当中。孙二娘是那么地用心，以致于刻刀也被孙二娘的细腻所感化，刻出的线条似乎也变得更加的精致。

让这一切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吧。宋江心想，重新执起刻刀，在木雕背后刻了一行字。

“永远做个好人。”

轻轻把刀放在桌上，孙二娘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拍拍自己有些疲倦的脑袋，然后端起一旁的红茶抿了一口。茶早已凉掉了，而且，有点苦涩的味道在里面。

去吧，宋江。孙二娘暗暗鼓励自己，抽起披在椅背上的风衣给自己披上，走出病房，走下楼梯，跟医生打了个招呼后离开了医院。孙二娘要到旅馆去，李逵可能在那里。

得知方狗要离开的消息后，宋江才发现自己还有好多话想和方狗说，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孙二娘同样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

风有点大。紧握着那木雕，孙二娘往手上哈了哈气，然后把双手置于胸口前，感受那温暖的能量。

好冷……希望方狗不会着凉。孙二娘默默地担心起来，快步向前走去，没有去注意那片一整天都阴沉着脸的灰色天空。

躲在阴云后面的太阳，正在一点一点地顺着它的轨道缓缓落下。

……

两年前，还是和今天一样挂着寒风的日子，李逵还记得。

身着白裙的沙奈朵不知什么时候闪到了战场中央，右手一扬，嘎啦嘎啦的骨棒便顺着一个抛物线的轨迹飞了回去。

左却手轻轻点上了自己的额头，让自己一颗被暴戾和杀戮所支配的心瞬间被指间传来的温柔气息所感染，渐渐地归于平静。

原本被战火摧残的小镇子，因为孙二娘的到来，终于迎来了素日平和安宁的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