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往生令里窥得长生道（1 / 2）
话说，差爷们刚走，适才被误伤这位“大背头”还跟死驴一般趴在地上，他可不是想碰瓷，实因之前吃了“二愣子”那一记鞋印时还没来得及喊骂，天顶流云却在眨眼间把广场上的光亮给全给收了，这便品出了不妙，干脆把头埋土里趴着吧，想是晓得来人不可惹。
都说人间自有真情在，这地府里要是碰着了得多稀奇？如此致使大背头要起身时多有讶异，他得回头看看这位好心人是谁。原来搀他者乃是个戴眼镜的孩子，一时又纳闷：孩子，你要是还活得好好的遇到这种情况敢伸手扶，怕是要挨大人训哦。
你说说你说说，这现代鬼如此做想必有其因，看看这世道都成什么德性啦，无敬无畏之下必是无法无天，可见举头三尺有神明，此刀当立则立。
那孩子就是在衙门口给吓背过气去的“刘明明”。这会儿闻得谢意，他脸还会红，不怎么敢看人，支支吾吾的不像对方那么会客套。赶着满大街游魂夜鬼恶凶凶散去，还是书上写得对：人心都是肉长的，好人总比坏人多！不似他一路所见所闻那等非打既骂之行径。
谁说世人没良心？赶着大背头正愁胸口鞋印擦不净，造事那位矮胖墩二愣子赔礼来了，“兄弟，刚才对不住，你没伤着吧？”
“不打紧不打紧。倒是兄弟你行事别那么冲动嘛，这地府里不比人间法制，个个都撒开了疯，恨不得见天的给人做场法事。那大个儿爱嘴碎你就让他两句嘛，咱不当脏话听就得了。”大背头姓李，他四十出头自然要稳重，并且比这些人来的时日长了许多，讲这番话也是为对方好。
“大哥说得在理。当然了，要不是鬼门引里不许动刀子，程某人才不与那眼高于顶的家伙置这口气。说起来还得谢谢大哥不怪罪。”说着，新进现代鬼二愣子拿起比较生疏的礼数，他双手一抱拳楞是冒充江湖人士，再而得知大背头是此地老辈分，那就更加客气了，“大哥，你看刚才那些鬼差，哪天弟弟我也有这么威风就好了。”
“哎哟，不敢想不敢想。”大背头摆手间倒识礼数，险些冷落了在旁那位好心的孩子，便擒个语重心长布个弦外有音地对二人说，“来此转悠已近两年，留给我的时间不太多，我劝你两也早做些准备为好，这一刀不挨也得挨。”
听这意思是要传授些经验，有个老人带着二愣子当然乐意了，却不成想，旁这位孩子看着胆小不经事却并不笨，晓得举手报告，一时弄得两家大人畅笑一声，这便相约去那街上转转。
话说回来，为什么要给这些枉死鬼留有三年期限呢？这原因与整条街里街外的营生息息相关，是那往生轮回、投胎转世，捎带着还有长生之法门。
既是做营生，必是死鬼们缺钱了，简而言之“花钱买命”。可是他们刚死不久一穷二白的拿什么买呢？如此便有了衙门口里给人盖个章，手背上鬼咒碎脸吞吐一千零玖拾伍枚轮回币。这种钱币非常独特，一切早已记录在案，原来他们花出去的是自己逗留在此的时间，买回来的是今后的路。
经由大背头一路上“论前程”，才叫那刘明明知晓原来还有这么一档子事，他还当手背上那鬼咒碎脸是那人间里死囚脸上刺字，等不到秋后问斩，便要先下油锅。
二愣子毕竟已是而立之年，在这投胎转世与长生法门之间哪个都想要。正当他要问及大背头今后作何打算时，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听那响动必是这伙人在外造完孽急着回来吹牛显个能耐，这便让他们三人不自觉地齐齐竖起了耳朵。
当街里来人五大壮汉膀大腰圆的，其中一人刚近前叫声“大哥“，话未及讲，却是旁那商铺里迎面飞来了一不明物体黑乎乎，竟把这位撞得七荤八素，凭他这身板，也不知什么玩意这么硬，待他起身必是要骂娘的。
眼看麻烦来了，大背头赶紧拉着两人退到街边，不想把自己卷进去，想摔出来这家伙梳个朋克头，瞧那满臂双花纹，还脚踩人字拖不伦不类，刚才定是在店里明抢，要不然不会冲商铺里骂得这样凶，很显然被店老板给一顿收拾了。
“哟嚯，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惹祸的大黑鬼！哼哼，唐掌柜就赏了你这个？要我说，真该把你扔到那炼狱的油锅里炸上一炸，去去腥。”领头的壮汉笑骂地上人儿，谁让这人撞他脚面上，摆明了是来捡咒的，可不让其几名弟兄一同抱膀围了上去，仍是居高临下欺人欺心。
正值这会儿，那位被撞倒的国字脸爬起身来也挤上前去，恨不得赏这黑鬼几记鞋印，只是弟兄们爱讲文明，论耍嘴皮子他可不含糊，“大哥您仁慈，这黑鬼就应该去那火山狱，听说文武火反复煎熬，更加入味！”
虽说这五个膀大腰圆怪话极多，但街边看戏的人可不敢像他们那般大笑。只要在鬼门引待过一段时间的，谁人不晓得眼前这几位皆是此地一祸害，手中命案不少。
瞧瞧那大黑鬼从地上爬起来也不怕对方人多势众，被一通数落之下挤出了个急火攻心，“锵”地举起一把锯齿大刀作势欲砍，也是在告诉眼前这五位：想灭黑爷爷我名声，问过这把刀没有？快快闪开。
如此之下，适才刚闹完事那二愣子见这架势不对，他当然知道论拳脚和动刀子在鬼门引里有多大的区别，正欲招呼同伙退走时，却见大背头摇头示意不要乱动，这暗地里是在说：地府好比人间坐监，最喜欢欺善怕恶，你若遇事则避，赶明儿必有麻烦寻上门，劫得你清洁溜溜；站这儿看，不碍事的。
结果这话惹出了乱子，有人自作聪明能举一反三了，不就斗个胆嘛，他二愣子有的是嗓门，“走过路过的快来瞧啊，有好戏看喽！”
一时间害得大背头这样瞪大了眼珠子瞧人，透着个万般不省心的意思：让你挺着腰板子，没让你上前起哄招恨哪。
“哪呢哪呢，谁敢在这儿闹事，活腻味啦？”街里巷外这些个好事之徒寻着乐子就摸了出来，属他们那一帮子嚷声最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弘扬正义，像极了那种“吹牛显能耐敢为人先，但若出了事，属他头一个缩了头”的主。
“快来，快来，这惹祸的黑鬼继上次三大黑帮火拼之后又要闹事喽。”
适才听说鬼差难得驾雾来此休整，好些人正盼着那把大刀快些见红，也好评一评往日练出来的恶胆在正统鬼道面前能走过几招，以便黄泉路上做得心中有数。可惜了，那边想是雷声大，雨点小，大刀硬是没落下来，旁这些个可要上前催了，“你倒是快砍呀。”
“你们才去炼狱，你们全家都去炼狱。”大黑鬼鲁莽却不傻，他瞪着牛玲一般的眼珠，把锯齿大刀冲着众人比划比划，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好好好，黑爷爷全记着呢，你们这一个个最好别离开鬼门引，否则哼哼。
“你这黑鬼，手上冤魂不少吧？不去炼狱还真对不起你。既然受不了炼狱折磨，不如随我等去‘赤火营’，如何？”那五个膀大腰圆为首者见这黑鬼确实不含糊，他有意招揽招揽，也好为今后道途添个帮手。可惜对方脸上似乎挂着事，并不打算在此久留，只丢下一句话，便匆匆收刀走了。
“赤火营？那才是个真正永不超生的地方。你们想找死，爷可不奉陪。去，都躲我这儿。”
赶着大伙追目远去那背影嘘声不止时，同伙里那名国字脸凑上前来悄悄与为首者言，瞧他刻意斜眼看那大黑鬼后一眼，似乎心里没装着善事，“大哥，刚才弟弟要说的事与这黑鬼也连着那么些关系，咱要不要……”
黑市里的事向来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是要沾上它多少得把命豁出去，倒不如欺负欺负这些个善小能捞得更多好处，还安生，于是领头的壮汉摇头说了，“他去的那地方太邪乎，常有人无故失踪，咱犯不着冒险。再说那几人也不好对付，到时候谁杀谁还不一定呢，别到了混出个‘送财童子’的名声。”
一场好戏以闹剧收场，路上行人看看天色均散去，而大背头却执意让二愣子两人随他就近寻了铁匠铺，估摸着是想要买些趁手的家伙准备上路了。
期间，二愣子适才听得生词便就问人，“赤火营？”
“没错，就在魔界。我正打算去那儿，赚取轮回币，好换取‘往生令’。说起来，那里是危险了些，但有军功赏得可不少，好过在鬼门引混这些个散碎银两。就说开店这些个，你以为‘东家’是他们自己个儿？错啦。按我说，再给他们几百年挣的也只够嚼裹。”
“李李叔，衙门发的钱不是为了给咱买些兵刃以防路上歹人的吗？怎么还需要那么多钱？我看架子上这些刀枪棍棒标价不高，光发的钱足够买上几把好的了。”
听刘明明一问，大背头这才记起来紧要的事还未及说，主要是来时路程太短，他得从头给这两位小兄弟把事态捋清楚，“这往生令……”
“三位要投胎呀！”看店的是一名干巴老头，他瞧那背头挑选兵刃时与人讲得不紧不慢，便想着插上一脚，却要没注意到崩出来的这头一句话用词极为不当，换做在人间怕是早被人打碎了，“这位仁兄说得对，轮回币再多也不经花。你们是不知道，黄泉路后边那几座城里都有些什么好东西，啧啧啧，想想都美！”
二愣子真要怪罪那老家伙说就说干嘛凑那么近，可对方却是不管不顾地讲了起来。
“论投胎，先要问过‘六道轮回’。小哥几个以为混上投胎的资格，转世的时候还是胖爷您这般雄风？错啦，大错特错。地府是个产魂的地界，乃是一切生灵之根，它才不缺枉死鬼凑数，说白了就是不稀罕咱们这些个练坏了的。“
”若没有这枚‘往生令’，您挨过以千年计的刑期入轮回投胎，届时会被轮回道光把整个魂魄打个粉碎，再尔与其它粉末一同混合，见过混凝土搅拌机吧？六道轮回就是这样把即将转世的魂魄拼凑出来的。想想，您都成粉了，搅得东一块西一块的，那转世的魂魄还是你自己吗？可若有了‘往生令’那就不同了，入轮回时，您可以保有完整的魂魄再世重整雄风。可惜这枚令不好挣。”
“说到这‘轮回币’越多越好，大有用处。它不仅能换取往生令，还能在黄泉路后边那几座城里美美地享受一番，比那人间里还要快活！想想，千年刑期不好熬，炼狱折磨可不是过家家，待放风那会儿，您就不想要个小丫鬟替您捶捶背？上那馆子里品品茶、听听曲、放松放松？可是这些美事不是白给的，要钱哪哥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