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乌鲁克(1 / 1)
虽然燧石说乌鲁克离星辰神殿不远,但对于在这茫茫大漠中会与沙子融为一体的渡鸦来说仍旧是走了大半天还一眼望不到的地方,只是幸好燧石给了那个信物,作为她的信使他们不会被太阳追踪,像昨晚的巨蛇那样的怪物也是只能在沙丘后看着却不敢发难,偶尔有胆大的扔一两块碎石,也都被笑鸫打了回去。
渡鸦靠着斗篷的借力,像真正的鸟儿一样跳上了一株枯木,极目远眺终于是看到了绿意,绿洲是人类建立城市的根基所在,想必那里就说他们的目标了,而向反方向看去,星辰神殿仍在视线之中,身在其中看不出来,现在看着竟是一盏提灯的模样,想必是不智凡人设计的无疑了。
现在是白日里,火光比起阳光自然黯淡,若是到了晚上,或许在乌鲁克看了那就像远方的灯塔,若是映红了天空又被沙子反射起来,当做是不会落下的残阳也是有可能的,那对于司辰来说,确实不能算是很远的距离。
跳下树来,笑鸫拿了些水在树下坐着歇息,见渡鸦仍旧发呆,问道,“你今日可是发呆了一路,这可不像你。”她将水壶递过去在他腰部敲了敲,引他坐下,“难道是觉得那封书信有什么不妥?我虽然是第一次真正得见,但也是没少听说这位大地之子的传闻,大家都说他为人正派又令人愉快,应当不是难相处的。”
“再说了,你可是货真价实的人类,在火焰中锻造了灵魂,又送进土石的躯壳中去,经由浪潮涨升而生的,算是他的同族呢。”见渡鸦接过了水壶,但只是看着不说话,笑鸫也感到不悦了起来,言语间抱怨更多,“血浓于水,大地浓于血,将来你们都是要归于大地的,连你都担心这个,我这个有着介壳种血统的人岂不是注定要流浪?”
“我并没有司辰的血脉,不过是被创造出来的人,哪里能和他相提并论,只有生于浪潮的涨落是真的。”渡鸦见笑鸫真的生气了,赶忙赔笑着解释自己的分心,“我只是早就听说了他的事迹,从未得见,心里感到紧张生怕哪里冒犯到了,所以一路上想着过会儿见了面该怎么说辞才好。”
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对于原主来说这个什么大地之子实在是太过遥远的人,听说过一些事迹,但也仅此而已了,可对于前世的渡鸦来说,他几乎可以肯定此人正是未来成为了司辰上校的那位英雄,他目盲耳聋,却不受伤害,在未来成为了司辰蚁母的女祭司的帮助下,以人类之身斩杀了司辰七蟠,实在是个狠角色。
“你呀,紧张过头了,之前见到司辰都没见你害怕,司辰的孩子就怕成这样?”笑鸫虽然博闻强记,但毕竟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只觉得渡鸦的反应好笑,“他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个人类,最多百二十年的寿数,你我都是长生者,他还能真的越过我们去吗?我看你是刚刚见了司辰那里语言冒犯到了,现在在后怕呢!”
开什么玩笑,燧石她没有多长时间就要在星辰神殿长眠了,那可是未来的司辰,还是司掌刃之准则,精通角力的司辰,他手中即将会有一条司辰命,而且恐怕不介意再多增加几个!渡鸦并没有想要展示自己知晓未来的打算,因此也只是讪笑而已,心里却打定主意决不能招惹了他。
诚然,如笑鸫所说,这位大地之子现在还只是一个人类,但自己如今也不是司辰,昨夜面对七蟠的子孙尚且如此狼狈,面对这位司辰本尊想必更是难有还手之力,与在不久的将来便能够杀死他的人交恶可不是明智之举。
休息了片刻,乌鲁克既然已经在视线之内,赶路起来脚步自然可以加快,但所谓望山跑死马,等他们真正站在乌鲁克城墙下时,已经到了第二日昕旦的时辰,随着黎明少女的手指缓缓指向正午,这座新建不久的城市揭开了薄雾的面纱,虽然坐落在大漠之中,却在绿洲的温养下显得生机勃勃。
这高墙显然是新建的,渡鸦看得出来它不曾饱经风霜,但说是新生的婴儿倒也不正确,绿色的青苔比创伤更早的占领了砖石的缝隙,与其上覆盖的属于转轮的绿意混在一起,将燧石的光辉生生压过了。
渡鸦被这浓烈的色彩吸引,忍不住伸手触摸了它们,也确实读出了当年城市的居民们热火朝天的场景,但他第一知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道理,第二在前世也见惯了众志成城,只是赞叹了一番,并没有偷走一块收藏的意愿。很久之后,成为了司辰的拾滩鸦常抱怨自己一时糊涂,竟然错过了人类第一座城市的藏品,还被上校嘲笑过几次,这是后话。
绕到正面,城市的大门敞开着,似乎在庆祝着什么节日,一派热闹的景象,门口看守的人也只是防备着游荡的野兽与怪物而已,见渡鸦与笑鸫都是人类的外型,也不搜查就请他们好好享受节日的气氛,细问起来,就说是为了迎接春天的节日,过几日春耕了,还要从埃兰请了七蟠的女祭司来帮忙主持仪式。
“弥阿在沙漠里面,介壳种又不喜农耕,我都忘了原来春天到了。”笑鸫显然很喜欢热闹的气氛,拿手肘撞了撞渡鸦,而渡鸦则只是含混的答应着,假装观察着自己从未见过的新鲜事物,心里则想着刚刚那人提到了埃兰的女祭司,引得她笑着骂了他呆之后便自己隐入人群中去了。
渡鸦想着那位女祭司是否就是未来的司辰蚁母,自己这一趟当真是长了见识,转身就找不到笑鸫人影,知道她自己跑去玩了,摇了摇头混入人流中被推着前行,想着到了最热闹的地方她总在了,但没过多久,人群的动作便急促起来,欢呼声也震耳欲聋,像是被什么激昂的气氛鼓舞而群情振奋。
就连渡鸦也感受到了这自人群中心辐射出的活力,眼见它扩散的很快,不久之后便覆盖了整个乌鲁克城,但与在星辰神殿所见的燧石的影响不同,并非由一人作为旋涡的核心,而是如同水流最急处,无处不是潮漩,颜色也自然是深浅不一各色齐备,像是儿童随意的涂鸦,却带着天真的美感。
“也不知道笑鸫能不能看的上。”渡鸦只可惜自己只能偷窃颜色最鲜艳处的一个物件,属于单个人内心深处的珍宝,这样大的场面恐怕只有景象窃贼这样的大盗才能窃取收藏,但她的审美与自己相去甚远,更喜爱的不是那永恒与光辉的东西,就是被他人弃置的想要遗忘之物,不得不说,确实是符合她那爱好恶作剧的性格。
纵然是不断变换着焦点的无数潮漩的组合,仍旧会有无数水流汇聚的中心最大的那个,所有人的欲念与活力,美好的梦想与贪婪的渴望最终都流向了城市中心的祭坛,渡鸦知道这个仪式的原理,过会儿这位主持人就会将它们都洒向地面,使其焕发出春日当有的勃勃生机,若是他们每年都进行这样的仪式,在大漠中开辟这片绿洲也不是难事。
渡鸦将自己的身形同自己的欲望融入激流,随它裹挟着自己冲到了祭坛之前,他稳住身形,听周围的人为他们的祭司与王唱着颂歌,说他是大地的血脉,燧石与转轮的孩子,又是深受骄阳恩宠的贤王一类,想必燧石委托自己寻找的人就在此处。
渡鸦抬头看去,绿色的生机与温和的辉光交织在一块,金色的火焰违背了自己破坏的天性,正围着它们舞动,在祭坛前站在一个魁伟的男人,即使是对其他人来说绝对喧宾夺主的色彩与着金饰银,闪亮非常的装束也无法使人们的视线自他脸上移开,渡鸦想,没有见过真正的辉光的人们说他有着一如太阳的光辉倒也不算完全错误。
纵然人们常说生于大地的人们皆为转轮与燧石之子,但这位真正有着司辰血脉的王身上,渡鸦能够看到转轮的伟力与燧石的鬼斧神工:燧石为他造就了大理石般的外型,显然细心雕琢难觅瑕疵,而转轮活力的注入则让他的皮肤柔软起来,不让人觉得生硬虚假,而在他应当放置灵魂的位置是一团辉光的微粒,从他的瞳孔中隐约可见,想必这就是所谓骄阳的恩宠了。
作为转轮的孩子,他的身体就是天然的盛装活力的容器,当汇聚的够多连他也觉得满溢出来,便做了停止的手势,将体内的活力一股脑的喷吐出来。在渡鸦看来,整个乌鲁克城都随着这场碧绿的雨而湿润青翠,即使是最坚硬的砖石也长出了幼苗,而被着重关注的沙土地自然变得肥沃,想必不久之后就能进行春耕的仪式,今年又会是好收成。
人们再次欢欣鼓舞,随着雨滴的节拍踩着水花,这次连渡鸦也被感动,真正融入了节日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