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归乡(1 / 1)
浪潮见渡鸦反应强烈,露出了颇为满意的微笑,趁渡鸦看愣了的功夫,以一个稍显暧昧的姿势将他抱起,自身下吞入体内。一会儿后,浪潮便增长了足足一人的大小,已经半失去意识的渡鸦蜷缩在他的体内漂浮着,使他大腹便便仿佛孕育一般,他也确实如同母亲一般隔着水幕抚摸着渡鸦的脸,脸上却露出了吃饱了肚子的人心满意足的表情。
除了已在浪潮体内拨弄起渡鸦的圣杯,其余人无不感到此情此景不堪入目,多有面红耳赤的挪开视线的,骄阳也希望赶紧结束这一切,好在眼下只剩下了最后一人,便是极为担心的看着渡鸦是否会被消化的大地之子,连判决书到了他面前都没有发现,恍恍惚惚的拿起来就要签字,但被燧石敲了敲脑袋打醒了,才看清了上面的字,连忙把笔丢下了。
“骄阳大人,我真的没有杀害阿扎格!”大地之子连连摆手,即使只是嫌疑犯的身份他也不愿接受,昕旦查案的效率可谓有目共睹的慢,眼下局势未定,他不知道自己若是离开乌鲁克太长时间会发生什么,但直觉告诉他,总不会是什么好事的,“骄阳大人,拉摩克大人他说的话不算数,请蛇的女儿亲自来,她一定会为我作证的!”
见大地之子仍将希望寄托于蛇的儿女,所有与他们打过交道的人都同情的望向他,出于怜悯,或是仅仅不知如何开口,他们没有揭穿谎言之墓的把戏,那位女祭司自己不出面,而是让父亲来说这句似是而非的话,多半是打算明哲保身了,也就可怜眼前这个被她迷惑的男人,居然真的对她如此信任。
唯一的例外是七蟠,他仿佛真的相信一般托着下巴盯着大地之子瞧,连肩上的双蛇都难得安静了下来,随后他似笑非笑道,“我相信你所说的,不如我帮你去叫来那个女孩?拉摩克无论如何都是不敢违抗我的。”大地之子不明就里,连忙感激的点头想要请求他的协助,却被燧石拉住了,“七蟠,我怎么觉得你不安好心?”
“燧石,难道你溺爱孩子如此过分,连兄弟情谊都不顾了吗?”七蟠忽然露出了委屈的神情,但深知他习性的众人都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只有大地之子满脸歉意,甚至想要上前安慰他,谁知他脸色猛地一变,狰狞的面目将刚刚迈出半步的大地之子吓得又缩了回去,“也是呢,自从你偷着将那些被禁止的技法教给那些人时,你便背叛了我们!”
“慎言!”这样的指控不仅惹得燧石满脸怒气,其余司辰也都情不自禁的皱起了眉头,虽然不如燧石那样倾囊相授,他们也都曾或多或少的教导了那些向自己寻求过帮助的人。大地之子难过的看向地面,不智凡人愣怔了一下,像是没想到七蟠竟然对此事意见如此之大,笑鸫则是终于正眼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又盯着骄阳笑,让他更想快点结束这次审判了。
“够了!”骄阳眼见会场热力攀升,火星逐渐自榫卯接合处溅射,原本整齐有序的事物无不东倒西歪,旁出斜插,让向来喜爱秩序的他难以忍受,主动叫停了燧石与七蟠间的焦灼气氛,正欲以漫宿统治者的身份强行定下此事,忽然门户再次被破开,他正在烦心之时本想借机斥责以指桑骂槐,看清来人气焰却顿消了,“光阴铸炉?你来做什么?”
“作证。”光阴铸炉言简意赅,大步流星走到大地之子身边,夺过了判决书道,“我能够作证大地之子没有杀死阿扎格。”大地之子知道那天光阴铸炉并不在场,惊讶的望向她,从她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到开玩笑的意思。七蟠不怒反笑,有意思,有意思,本来只是听说狼群受阻,想要找骄阳一些麻烦,想不到这次着实看了场好戏,盲蛇还真是自己的好儿子。
“你想要怎么证明?莫非阿扎格是你杀的不成?”七蟠语带挑衅的说,他知道自己已经触怒了不少司辰,但管他呢,至少他们的怒气不仅仅是对着自己来的,到时候更混乱一些,他也好近距离看戏,哪怕让自己上台也无所谓。谁知光阴铸炉毫无被触怒的意思,反而认真的点了点头,“没错,阿扎格是我亲手杀死的。”
此言一出全场静默,还是七蟠先开了口,“光阴铸炉,你还真是将了我一军啊,承认的这么果断,我满肚子话都没处说啊。”光阴铸炉并未理会他,只是定定的看着骄阳,抬手将判决书送向他的眼前,像是要逼迫他收回判决一样。骄阳脸上端庄沉稳的神情消失了,笑鸫知道他这次应该是真的被激怒了,为了这个叫光阴铸炉的司辰少女。
“光阴铸炉,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惩罚你。”骄阳咬牙切齿的开口,不是嫉恶如仇,而像是快要到手的玩具被人夺走,还狠狠的扔在地上踩碎了一样,但偏偏这个人自己又无论如何不想怪罪,此种复杂的不甘让他几乎要渗出眼泪来,又强调了一遍自己的公正,“即使是你,也要受到相应的处罚。”此话一出,他又恢复了往常的神情,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大地之子,你也很久没回家看看了,去林地见见你父亲就回家吧。”骄阳动作不算太温柔但仍旧十分克制的自光阴铸炉手中接过了判决书,将属于大地之子的部分划去,看似寒暄了留下了一个陷阱,他知道转轮正在为自己这个孩子的叛逆而大发雷霆,最近因为林地事物繁杂而暂时搁置,但若是送上门来可就不好说了。
大地之子不明所以,赶忙表达了自己的感谢,又对着光阴铸炉恭敬的行礼,感谢她的仗义执言,但也担心的看着骄阳手中书写着辉光的笔,怕他写下什么对司辰都十分可怕的判决。最终,骄阳停笔读出了自己的宣判,“光阴铸炉,既然你认罪,那便罚你好好补偿七蟠,在那锤炼场为他的孩子们打造新的兵器,有效期为十年,如何?”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骄阳虽然说的狠心,实际上确实是不打算重处自己这位同胞姐妹的,对于最爱做工的她来说,这比起是处罚更不如说是一种奖励。光阴铸炉自然也不会不领情,接过判决书便以火焰做印留下了承诺,七蟠也没什么意见,他如今看够了好戏,早就不在意自己那两个已死的孩子,只想查清楚如今仍在作乱的凶手姓甚名谁。
尘埃落定,各人都按照判决所写各自去了,浪潮也不例外,裹挟着圣杯与渡鸦,流动到了海面,便将自己融入了雨云,随着倾盆大雨的来临,渡鸦也自云端跌落,浑身湿漉的他如今早已无力挥动被浸透了的羽翼,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坠入水中,但化作雨水的浪潮比他到的更早,像是母亲的怀抱一般接住了他,又推着波浪将他拍打到宫殿的台阶上。
“这下主菜,美酒,甜点都到齐了。”浪潮在台阶上附近的海浪中显出了一半的身形,将圣杯自口中析出,自己化作一只巨大的触手将她卷起放到像是杯子形状的珊瑚之中,以绯色的新鲜酒水做为床铺,轻轻的拍打着她像是在哄她睡觉一般,而圣杯也确实身上的红色被染得更深,在海风与酒香的欢笑声中倾倒出了甜美的饮品,很快便倒满了半杯。
渡鸦匍匐在一旁的台阶上看着,吸水沉重的羽翼将他紧紧压在了地面,每次挣扎着想要支起身体都会与散落一地的珍珠发生碰撞,又加上眼前的饕餮盛宴,气力像是与理智一同被从体内挤出,酿造出了杯中美酒。渡鸦甚至脑中起了危险的念头,想要浪潮像提前偷喝宴席之酒一般前来品尝自己,但愿自己没有变质,能够让他大快朵颐,也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想到这里,渡鸦的眼睛已经无法从浪潮的杯盏中移开了,他甚至主动的拥抱那些珍珠,像是将调味料揉进主菜中腌渍入味一般,可浪潮本就想要惩罚他的不告而别,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搭理他,反而转向了他放甜点的位置,一番摸索后他的手停顿了,疑惑的眼睛自手心张开,随后便是惊涛巨浪将渡鸦差点冲到珊瑚礁上,礁上的杯盏也叮呤哐啷的像是要倒下一般。
“诶呦,幸好没事。”浪潮赶忙化作了巨大的人形扶住了酒杯,将其中的圣杯接出来捧在手心轻轻安抚,再小心翼翼的放到渡鸦身边,指尖停顿了一下,海风中传来了叹息声灌入渡鸦的耳朵,让他清醒了不少,随后他便被缩小了身形的浪潮扶起,也安抚似的摸了摸弄了他满头的浪花,毫无形象的坐在他们俩身边郁闷的说,“开心了吧,我又丢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