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植入计划(1 / 2)
我在8年前,参与城市联邦政府的“植入计划”。那年我27岁,已病入膏肓,但我不想死。所谓植入计划,是2117年由联邦开展的革命性医疗技术实验,即通过对将死之人的大脑进行全面扫描,将其一生的记忆数据化转换后上传至生物处理器,并将此处理器植入人造身躯后,实现将死之人的“意识复生”。据官方声明,首批人造身躯共七具,身体机能约为人类自然身体机能3岁的成熟状态。人造身躯根据随机基因编码排布后克隆而成,从而规避社会伦理问题的发生。联邦在数据库中搜寻与人造身躯最为匹配的将死之人的个人身份认证信息后,分析得出我的基因编码与七具人造身躯中编号为“炼”的一具最为契合。因首次实验的安全隐患未知,所以实验对象无需为此兑换劳动积分。
我的植入过程很顺利,像是到达了终点站后将行李卸下在站台,只身回到空荡荡的车厢开启返程的旅途。每当霓虹灯舔舐着我的眉宇,当回忆如烟缕般填满我新的身躯,当主召回了我的生命与躯干,我的心脏依然为新的篇章打着节拍。
植入后的前三个月,联邦对我安排的唯一工作内容是对新躯体的熟练使用,无需其他劳动便可每天获得足够的劳动积分。事实上,我认为新躯体并不需要什么特殊的操作手法,最大的差异无非是人造身躯“炼”与我原生身躯在尺寸上有一定的不同,“炼”身高约为17cm,此为医学家从供血、耗能、寿命、营养吸收、力量敏捷因数等多方面因素得出的最理想人类身高,这比我生前矮了不少。对于新的视角高度,手臂、腿部的操作距离感的适应,差不多两周我便已经可以习惯并使用自如。反倒是每个清早刮脸时,从镜中看到一个眉头紧锁的陌生的面孔,与一头如咆哮的瀑布般垂下的金色卷发,让我花了更久的时间去适应。
那位植入计划项目负责人,正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科学家,肖克罗斯博士。肖克罗斯博士曾在生物医学与智械方面做出了诸多可以载入史册的贡献。在他三十岁左右时,便以团队领导人的身份,完成了历史上第一位智能机械人的意识觉醒,并以此为契机,进一步发展了人类生物躯体再塑技术,这在人类医疗史中的影响力相比蒸汽机之于第一次工业革命,有过之而无不及。随着智械科技的不断进步,迈入中年的肖克罗斯博士,又在积极推进智械劳动法案的完善建立,以此来确保智械族群也如同人类一般在社会上享有足够的保护与尊重。可以说,肖克罗斯不但是一名伟大的学者,更是一名充满人性光辉的伟人。
如今的肖克罗斯博士,已经是一位年逾八十的老人,曾经乌黑浓密的卷发早已花白。不过当今医疗发达,近十年人类的平均寿命达到了132岁,如肖克罗斯博士这类八九十岁的精英,仍然奋战在科研核心岗位的现象并非罕见。他那雕刻着沧桑的面庞上,总是展露着如父亲一般慈祥的微笑。从我的植入完成后,肖克罗斯博士便管我叫“炼”。
“炼,我的孩子。”他将那只有力的大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原生记忆的回归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读取过程,记忆数据虽然已全部上传至生物处理器,但其并非是线性排列的,而是仿佛宇宙中毫无规律的星球一样呈三维无规律性分布,所以孩子啊,你的很多记忆,需要时间或是某个特殊的契机才可读取。”
“博士,我现在应该做些什么?”我问他。
“孩子,你现在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用心去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就够了。我的所作所为,并非是要你为我做什么,而是通过我力所能及的力量,帮助你重新去感知你的生命罢了。”他对着我微笑,那笑容给予了我这个孑然一身的生命无限的归属与安宁。
“当然,如果你非要做些什么的话,等你适应了这个身体之后,我会帮你安排一个合适的工作的。你现在,就多走走,多看看吧。”博士补充道。
于是我常常在城市中散步,希望可以从伟大的城市中获取记忆的馈赠。
到了第三个月的末尾,联邦为我安排了极为透彻的身体检查。结果表明,我的各项机体指标均处在高于常人标准的优秀状态上,这令参与“植入计划”投资的上层领导很是满意。于是我获得了象征着城市联邦政府合法公民身份的个人眼部智能处理器终端机,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眼机”。
眼机,形象通俗些讲,就如同把21世纪初的手机如同眼镜戴在脸上般类似。当然,当今的“眼机”的功能可不只通讯、支付、影音娱乐、共享信息等这类最基础的功能,更是靠着全维度智能系统,借由每个市民颈部埋设的数据接口,实现人体神经系统与人工智能系统的协作交融。
眼机的普及,并不单单提高了人类对于复杂问题的精确处理能力,更可以通过劳动积分兑换自身有所需求的知识模块,这样只要一瞬间,市民便可以完全掌握想要获取的知识信息。
可以说,在这个时代,眼机的发展大大缩减了“教育”这个自古以来都十足低效的生产过程。
当天中午,我正在公社的食堂吃饭,忽然眼机中接收到了联邦传来的紧急指令。
联邦植入计划实验体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