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高墙（1 / 1）

无数惨白色的探照光柱在夜空中向着地面翻搅，刺耳的警报声将村庄的恬静一遍又一遍地撕裂，那些许久不曾使用的广播器中循环播放着：“红色警报！红色警报！村庄中流窜一名极为危险的男子，金发褐眼，颈部有明显的人造插口！倘若此人潜逃会导致我们所有亲人的死亡，请同志们不惜一切代价将其拦截，无论死活！”

村庄中全部的成年人几乎都来到了街上，十几万人形成了一张极为紧密的大网，所到之处根本没有任何逃脱的可能，我无法靠近北侧的集市与森林，一步步地被逼到向南的方向。这边的藏匿点越来越少，几乎已经到了阻隔村庄与外界的高墙。这墙壁大约五六米高，采用厚重的高密度硬质合金铸造，质感极为光滑，靠人力根本无法翻越。在墙壁大约一半高的位置，平滑地镶嵌着一条通长的、纤细的高压气体放电灯带，用作最基本的照明工具。漆黑中漂浮着一缕长长的光洁丝带，映射得合金泛着和煦的光泽，远远看去，像是拂晓的海平线。

然而此时我无意观赏，喧嚣声越来越近，我估算着大概再有个一刻钟我就再无路可退了，螳臂当车不切实际，唯一的办法则是将这堵墙强行破坏。然而别说是毫无用处的枪炮或是锹铲，我手边连个尖锐一点的鹅卵石都找不到。我调整呼吸，飞速审视着周遭的一切，尝试在目之所及内找寻些办法。

绝境中我留意到，不远处墙壁的附近有一座废弃的小仓库，在这先进的城墙体系下很是扎眼。我匍匐到仓库的背后，用手肘将玻璃打碎后翻了进去，想着到里面碰碰运气。这仓库估计建成得有几十年了，用的是那个年代都算落后的木结构框架。里面堆满了锈迹斑斑的铁桌椅，竟形成了一座锈铁的小山。我摸着黑暗翻找，这几乎毫无可用的东西。当我试着移开一把毫不起眼的椅子，那小山却一下子失去了平衡，霎时间，几十把破椅子像是雪崩一般轰地倒塌了下来。虽然对我造不成什么伤害，只是把我的脸和胳膊划了几道口子，然而这震耳的响声着实让我紧张地摒住了呼吸，然而令我更为自责的是，有一把最蠢笨的椅子竟然不小心把扶手搭在了仓库电灯的开关上，室内唯一的一盏灯泡骤然亮了起来。那光亮虽然不算耀眼，但在这紧绷的夜晚中已经足够明显了，我想但凡村民们不全是盲人，势必有人会发现这光亮，并引领着其他人加快脚步赶往这里了。虽然于事无补，但我还是赶紧关掉了开关。

忽然一个想法钻到了我的脑中，这个隔绝的老仓库既然还有电，那么一定是有电池在为它供电。电池一般是作为备用电源存在的，那么这里很有可能有一台发电机作为常规电源为仓库供电。于是我在仓库中更为肆无忌惮地疯狂搜寻，全然顾不上桌椅倾倒引发越来越大的响动。终于，在一个布满着蛛网的角落里，找到了一台发电机。

我抬着发电机撞出仓库门，磕磕绊绊地跑到了高墙旁边，将发电机的一根引线接在了灯带的一节主板上，同时将另一根引线粗暴地插在了我的颈部终端插口中。我尝试着用脑部处理器将人体能量执行强制性调配指令，将生物能转化为1秒的高压电能，借由发电机传送到墙壁的灯带中。我目前因劳顿所残存的能量虽然在整个电力体系中微不足道，但如果在一瞬间释放掉除维持我最基本生命运作的能量以外的所有能量后，足以通过发电机造成灯带局部一瞬间的高压电力过载，灯带内的气体急速膨胀，在合金坚硬的禁锢下，两者形成最大限度的对冲，直至突破临界值，进而形成一个小型的爆炸。这样，只是炸断一小截墙壁，或者哪怕仅仅炸出点裂痕，我都有踩着落脚点翻出墙外的可能。

我紧闭双眼，利用脑部核心处理器，将一切可用的机体能量一点点地汇聚在颈部的插口处，猛然，在1秒内转化为高压电——“砰”的一声，灯带上传来一声清脆的炸响，好似叫停了整个夜空的喧嚣。随即，听到老式发电机因过载而炸得四分五裂后，那些零部件叮叮当当地散落在地面上。

然而，墙壁纹丝未动，好似宣判死刑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