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元素与身体（1 / 2）
仿佛一个沉入深海的气泡，那薄薄的一层细胞壁上的光影迷乱梦幻。
从金色朝阳渲染下的金碧海滩
到深山当中的碧绿深潭，
到古宅当中的漆黑古井，
一直到那无底的深渊。
在这梦幻的遨游当中虎二陷入了沉睡。
唤醒他的是这梦一般的气泡破裂的声音。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t-1-1号小楼的传送阵中央，
宛若他来时的模样，除了那逐渐从他指尖衣角慢慢蒸发的蓝色液滴，这一切竟恍若从未发生过，如梦似幻。
jerry趴在虎二的头顶，稍稍从左边滚到右边，玩的不亦乐乎。虎二按耐住蹂躏这只小老鼠的心思，
暂且容他再胡闹一段时间，老家伙在附近，不好处理首尾。
虎二推开铁门，重新踩上小楼外这硬化的水泥路。
重新站在这树荫之下，他感觉自己就仿佛是一个刚刚完成了伟大探险的幽灵，从深海当中归来，一时竟有些不适应。
“虎二，怎么样？灵魂池是不是特别美。我好想一直待在那里，但是那里收费好贵哇！”
一张柔软的藤蔓所编织的吊床在两颗黑山木之间微微摇晃着，古玖趴在吊床里，手枕着那翠绿树叶编织的小枕头，微笑着跟虎二说道。
“要是这次我赚够了钱，一定在灵魂池里美美的睡上一觉再走。”
古玖小小的拳头挥舞着，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财大气粗的模样。
虎二看着在吊床上悠闲的放松的少女，不由自主的感受到了亲近。
“小玖，灵魂跟身体到底是什么关系？黑爷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些，我二次洗礼的时候差点没熬过去，灵魂到底是什么地位？”
听见虎二问这个问题，古玖微微愣了一下，但转瞬就释然了。因为她突然想起跟他们比起来，虎二几乎可以算得上是野人了。
“虎二，灵魂是超凡力量的起源，灵魂是超凡本身，它承载着这世界的伟力，而身体是灵魂的载体。”
“虎二，越强大的灵魂就能驾驭越强大的身体，甚至有学者认为灵魂是元素海的最高杰作。”
“在古帝国崩溃之后长达两个多世纪的黑暗纪元当中，我们逐渐摸索出了灵魂力量的道路。”
“孱弱的灵魂是无法承受超凡的力量的，换句话来说，其实真正进化了的是我们的灵魂，是当我们的灵魂首先打开枷锁，于是身体得以净化洗礼。”
“所以灵魂池和元素池出现了，灵魂池的出现代表着我们对灵魂力量的探索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相信你也体会到了灵魂池是一个何等伟大的创造，”
“虎二，你获得了帝国三等守夜人的文明灯火勋章，是开拓军团先锋部队的在职中队长，所以这些东西对你来说都不是秘密。”
“灵魂池实际上并不是由帝国，或者说由现在的联合议会管理的，如此伟大的存在，非人力所能及，这是王者的恩泽。”
“灵魂池的管理者和监督者相信你已经知道了祂的名字，[夜]是王者不出的这百年时间里，夜王在人间的代行，祂代表着夜王的意志。”
“祂还有另一个名字，镇国神器。”
“[夜]是绝对中立的，绝对公平的，是帝国真正的守护者。”
“跟灵魂池所对应的元素池，其实也是以灵魂为基础建造的，”
“元素池对应的是身体，当灵魂获得解放之后，桎梏我们身体的枷锁也随之打开，元素池和灵魂池是相辅相成的存在。”
“虎二，灵魂池和元素池都必须要灵魂石和灵魂结晶才能维持运行，你已经是三次洗礼者了，记得在参加战争之前，你还有一次获取资源的好机会。军团对于你的特训最后必然以实战作为考核的，”
古玖被微风托举起来，而她身下的这张吊床慢慢的崩解。
构成它的那些藤蔓缩回到黑山木当中，那些树叶飞舞着，仿佛就是找到了家的燕子一般回到了枝头，
转瞬之间这张吊床就重新变回了枝叶，树干。
“根据惯例，你很有可能被指派黑死森林的清扫任务，那里很适合你。”
古玖的目光流连在虎二脸颊上的血色树枝样纹路上，
“虎二，其实你真的很漂亮呢，是很好看的大老虎。”
不知道为什么藏在虎二脑顶上的杰瑞突然打了个寒战，赶紧把小脑袋埋入虎二脑顶。
古玖看着虎二的双眼，她喜欢这双眼睛，黄色琥珀一般的眼睛，中心是一颗黑色的宝石。
透过这目光，她能感觉到森林雨露的温和酷洌。
原来杀戮的气息，原来血的味道也可以那么清新自然，那么迷人。
多么矛盾的一个存在，但是又那么和谐。
就好像是一把温柔的刀，那嗜血的刀刃被牢牢的锁在刀鞘当中。
握住这把刀的时候，感受到的便是厚土般的庇护，那刀鞘上的花纹，温润，让她着迷。
“不要死。”
古玖薄薄的嘴唇微微开阖，
“活下去。”
一道微风拂面，那熟悉的风之使就已经驮着虎二向着另一条干路飞驰。
道路上，一切都在让路。
“小玖，为什么在这里我几乎看不到人？”
“这里是军团总部，不需要守卫，最近正在筹备前进基地，人当然少，不过元素池那里应该有不少，你去了就知道了。”
清凉的微风仿佛泉水一般流淌过虎二皮肤上的每一道沟壑，
仔细的梳理着那蓬松的毛发，那温柔的风似乎是母亲手里的木梳。
不知不觉中就沉醉其中。
此时，n-1－1号小口门前。
元素池所在的小楼与灵魂池大为不同的是，整整1栋小楼围成了一个小型广场。
相比较而言，元素池的门槛远远低于灵魂池。
一条干路直达元素池广场。
与t－1－1号小楼不同的是这片广场之上此时停了将近十辆大型军车，
4米的车高，车身整体长约1m，铁黑色的车壳。
轮胎外侧甚至还装载有装甲片保护，这十辆军车就是十座小型堡垒。
广场上弥漫着一股焦虑。
胳膊上绑着红十字肩章，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们此时匆忙的从军车之上抬下一下一位又一位奄奄一息的战士。
他们脚步匆匆，就仿佛一这只白色的蚂蚁般往来于黑色的军车和各栋小楼之间。
他们的脸布满血迹，洁白的白大褂上满是黑红色的血迹。
当虎二和古玖赶到广场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副模样。
即使是虎二的到来，也没有引起过大的注意。
这些忙碌的医生和护士眼中只有那些年轻的即将离去的生命。
和他们一起奔走的还有十多位身穿黑色制服的守夜人。
广场中央摆着整整一排被白布覆盖的担架，
在这排单架旁边，一个满身黑色污迹面孔上遍布污泥的年轻人呆滞着站在这里。
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面前的年轻人仿佛根本看不见他们一样，他只是死死的盯着这一排单架，嘴唇蠕动着，眼睛一眨不眨，手心里死死的攥着一枚勋章。
这些在死亡边缘挣扎的守夜人以沉默面对他们即将到来的命运，
这仿佛是一个没有声音存在的世界，但是在这寂静当中又有一些声音是那么的明显。
唯有这十多位医护人员匆忙的脚步声和上车，下车时候担架碰撞的砰砰声。
古玖解除风之使，看着眼前这一幕，她已经闻到了这些白布之下传来的那生命消逝腐朽的味道。
这股味道令她恐惧，她能感觉到这些尸体上满是来自黑暗的深沉恶意。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有了某种可怕的猜测。
“我是开拓军团元素法师团团长，古玖，接下来的事由我接手，所有医生，护士不得离开现场，重复，所有人不得离开现场！”
古玖的眼睛里亮起了淡绿色的荧光，仿佛绿色枝叶一般的纹路顺着她的手臂一直延伸到手中的枯叶法杖之上。
一股生命的气息爆发，恍然间，这一根仿佛枯木一般的法杖长成了一株高大的黑山木。
一根根绿色的藤蔓从这巨树之上飞速产生，这些藤蔓穿过广场，灵巧的推开军车上的阻碍。
几根藤蔓编织组合，没一会儿的功夫，十辆军车上那些剩余的受伤的守夜人就被这一架架藤蔓编织的担架托举了出来。
这些藤蔓编织的担架就仿佛是湖面上快速穿行的小舟，
每一张担架上都生出了一根枝条，那仿佛刚刚水洗过的黑山木叶片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嫩芽迅速生长，就仿佛真的有一场甘霖从天而降，一滴滴淡绿色的生命之水从那第一片嫩叶上滴落，滋润着这些气息微弱的守夜人战士。
突然一架本来即将送进小楼中的担架停了下来，藤蔓推动着这担架来到了广场中央，这是第十四架。
虎二能够看见，
这是一位很年轻的守夜人。
一只平安符从他胸前被暴力撕扯破裂的衣襟中间露出。
胸膛上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抓痕，此时垂在单架外的那一只手上虎二清晰的看见那指甲中间竟然夹杂着一层已经凝固了的红色血肉碎块。
双眼紧闭，但是那眉头紧紧的挤在一起。
嘴唇大张，仿佛曾经有声音被埋葬在那里。
皮肤灰暗褶皱，
就仿佛是厨房白粉涂抹过的墙壁上沾染的黑色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