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少主（约翰）（5）（1 / 2）

俩人经过父亲书房的过道，约翰半是神游地要求在房门前停下。门的扭柄是条弯尾巴的铜蛇，雕纹邪恶而古老，好像在隐晦地吞吃射来光线并发出无声的咒念，约翰莫名害怕它会跳起身咬自己的手，所以碰都不敢碰它。

“你姐姐锁住了，”表妹垂下那头金色卷发，好奇地握上去，发觉果真打不开，“她干嘛加锁！约翰表哥，你若是想进去，我喊叔叔叫穿盔甲的把它撬开。”

“还不如喊马厩的度姆来呢，”约翰苦笑，“好歹人家干过锁匠活儿，不会把整扇门都拆啦！”

表妹脸颊晕红，不再作声。他突然想到马厩前曾经有一个小校场，父亲独居庄园后想必已经荒弃，但姐姐也许在那儿练剑，如果她当真要上竞技场的话。约翰小时候也喜欢玩剑，哪个男孩不曾没有过一颗武士之心？一旦想起以前的小木剑和盾牌不知丢在哪个阴渠里覆满青苔腐烂发臭，便不住地默默悲叹。

“我要看马厩。”

好表妹自然没力气把这么笨重的轮椅抬下楼梯或者更上一层——他曾经有此念头，可屋里守卫森严，祖母的禁军士兵一步也不让他离开二楼——约翰穿过好几个通道，来到宽敞的玻璃侧缘，整个校场、马厩、灰岩矮墙和远处的丘陵山峰统统暴露在他的视野下，他望见早些时候遇刺的松林，眼珠往下一滚，姐姐装备了棉甲和半皮锥盔，与禁军左指挥比划短剑，校场里还坐满卸甲的士兵，一言不发地观看他们互相进攻。说句心里话，姐姐这样穿戴一点女人味都没有。

“这禁军头子叫什么来着？”约翰问好表妹。

“好像叫布雷贡凯斯，表哥，是他救了你。”

才怪，那是个脑袋不懂变通的莽夫，当时他骑马随行在约翰身边，后来僧侣们齐齐拔刀，他居然挑了其中一个武艺稍高的死磕不休，根本对约翰的生死置若罔闻。

“这有什么好看呐，表哥，我们回去大厅吧？”

回大厅作甚？叔叔和亲戚们的滑稽剧表演他已看腻，更不想被一帮女孩围着叽叽喳喳，拿他的头发当成鸟窝种草。“表妹，我想出去闻点葡萄香呀，”约翰有气无力地说，“如果一直待在屋里，我的这伤怎好得了？”

“约翰表哥，你喜欢葡萄？那让仆人出去给你摘呗。”

“但我想出去走走啊！表妹，你想个办法可好？”

“我能有什么办法，”芙罗拉看穿他的心思，似乎很难过，“而且你的姐姐不是好人，你为什么非要找她？”

“我只想让我俩一块出去散步。”约翰啼笑皆非，“我保证不去找她。”

“哼，你就是想去找她——迪玻拉，”表妹道，“她是维尔纽斯大人的养女，身上流淌的血跟你没关系呀，谁不知道舅舅家财万贯，产业遍布南北部，她一定是盯上了塞蒂诺斯家的钱，所以才处心积虑接近你，说不准那些刺客是她派来的呢，你如若有什么不测，她作为长女便可以理直气壮的顺位哟！约翰表哥，有人说她依靠身体勾引维尔纽斯大人才得到如今的一切，现在见害你不成，又勾引你来了！”

“芙罗拉！”约翰喝止她，他好吃惊这番话竟由他的好表妹口中说出。约翰今年二十岁，他不曾看透庄园里形形色色的面具，但是当他慢慢习惯这些脸孔穿流于此，父亲却死了，接踵发生的便是越来越多人摘下它，像生病时的噩梦成了真。他喉中涌起一股苦涩，恶心想吐。

“放过我吧，”约翰说，“我现在已经不想到外面去了。”

“约翰表哥，我们去问祖母讨点海外特产嘛，你吃过菠萝吗？”

姐姐击飞左指挥使的剑，观众席上鸦雀无声。那个叫布雷贡凯斯的仿佛说再比一遍，但在约翰眼中，这实在了无生趣，毫无悬念，他一边纳闷姐姐为何这么能打，一边掂量表妹那番话，最终脑壳生痛，索性喊表妹推他回到那间阴暗恐怖的卧室，见见那个老喜欢纠缠他的影子。

可是影子始终没找上门。

又过一天，约翰在表妹出现之前，独自驾轮椅去侧缘看姐姐练剑，但时间太早了，晨雾从海面卷席向丘陵，除了一片蓝莹莹，什么也瞧不见。有个姑娘从廊道另一边朝他走来，他希望那是迪玻拉，可惜姐姐从不穿白色连衣蓬裙，而且头发也不是金色的——来者乃凯特琳?斯诺。

“早安，约翰少主。”赛比俄泊姑娘毕恭毕敬地行礼作揖，可这周遭并无别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