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折念(1 / 2)
木盎然坐在石狮子上叹气。
她真的不被沈家主欢迎啊,沈家主对她横看鼻子竖看眼的,她就是打个喷嚏,他都得质问她是不是故意的。
木盎然叹气。
“你在干什么?”
木盎然向下看,看到黑着脸的央寅,“这是我家门口的牌面!你这是羞辱!”
“可是这里灵气好浓厚。”
“……”
央寅躺在另一个石狮子上,脚踩石狮子口中的灵珠,叹息一声,“灵气真浓厚啊。”
“是吧。”
在石狮子上躺着,触之微凉,有些坚硬但是不影响,给人的感觉舒服极了。
“话说央寅道友啊。”
“干嘛。”央寅觉得她没好话,侧过头去,对视上木盎然的目光,更觉得没好话。
“其实不管是什么原因,等你都认为那是你了,你的道心也就好了。”
“……你在说什么?”央寅莫名其妙。
“没什么。”
木盎然垂下眼眸,看上去有几分忧郁。
她当年写下的债啊,迟早要还回来。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暴喝,沈家主黑着脸站在门口。
“……”
一个月黑风高夜,木盎然离开沈家,来到锤炼崖。
她看了看旁边的屋子,进了自己买下的屋子。
木盎然拿出阵法,阵法笼罩,雾虚兽的皮包裹住她的身体,她划开空间的一个口子,开始顺着命运线穿梭。
荒郊野岭,一个女子躺在一个面无五官的妖兽上假寐,附近的妖兽们安静得没有一个声。
忽然,妖兽动了动,抬起头来,它身上的女子顿时戒备的坐起身,凤眸射去,“谁!”
“别紧张。”
一声笑语。
乌黑人影走出黑暗,抽长的身影和虞兰同等高度,“是我呀。”
虞兰脸色一僵,什么话都没说,低头摘下储物袋扔了过去,生硬道,“再多没有了!”
顿了顿,她闭了闭凤眸,“再宽限我一点时间。”
乌黑人影的手指挑开储物袋,里面是成堆的灵石,看着就讨喜。
“哎呀,我又不是来讨债的。”
话是这么说,她却把储物袋藏进雾虚兽的皮下。
“怎么可能!”空间里的老爷爷懊恼,“老夫留下的气息瞬间被抹灭了!”
“……”虞兰一愣,蜷缩手指,“你做了什么?”
老爷爷冷哼,“这么可怕的存在!你不弄清它是谁!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虞兰深吸口气,凤眸闪过杀意,又强自按下。
木盎然看得想笑。
别看虞兰命运总是万般波折,但是古早人设的废材女主,多少有点旁人不可冒犯的设定在。
她可以主动去做一些卑鄙的事情,但是旁人不可以瞒着她,用她的名义在她的眼皮底下做。
且看她还能容忍那位“金手指”到几时。
“你怎么还不走?”
百晓生摊开手臂,“你好伤人,我才刚到,不叙叙旧情吗?”
“呵。”
这是由内而外,自然而然发出来的声音,虞兰一点都懒得掩饰。
真的好伤人。
木盎然叹了口气,“我来,是和你商量一件事的。”
虞兰盘坐在梭箜兽头上,警惕道,“什么事?”
绝对没好事。
梭箜兽也由内而外的紧绷极了,显然她的到来,没有任何人欢迎。
百晓生放柔声音,“当日在深渊之中,有关于黑渊之事,希望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老爷爷面色一喜,“它有事求你,好机会!虞兰!”
虞兰凤眸复杂,“为何?你特意让我看到那些,又为什么不愿意让旁人知道?”
“原先是想给你增长见识的,也无所谓旁人知不知道,但是呢,所有事情都不是一成不变的,我现在不想让别人知道了。”
虞兰不说话。
木盎然笑了笑,一点也不意外,“作为交换,过段时间,我请你看一场热闹,特别隆重的热闹,你绝对会喜欢的。”
“……”
虞兰忍不住道,“你到底是人是鬼?”
这不是质问也不是怒骂,而是切实的疑惑。
若是此前百晓生给她的印象是诡谲多变的,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发现百晓生很……对她很亲近?
不管是说话口吻还是那喜欢逗人的性子,都像一个亲近的友人一样。
“哎呀,别岔开话题嘛,你就说你答不答应。”
虞兰垂下凤眸,“那就要看你给我看的热闹我满不满意了。”
前面传来一声笑声,虞兰若有所觉,抬起头来,果然看到面前空无一人。
无月哀叫,“主人!无月讨厌它!它好吓人!”
虞兰安抚无月,然后冷着脸进入空间中。
“你什么意思?”
苍老的老爷爷坐在灵泉边,脸上是恨铁不成钢,“老夫这是在帮你!”
“我不需要你帮!”虞兰冷硬道,“任何不经过我同意的善意都不是善意!况且,”她凤眸如刃,“你告诉我,你是善意吗?”
“你……”
“我再说一遍,”虞兰打断他,“以后再不经过我允许做出小动作,我们就不必再有交集了!”
老爷爷大怒,声音如响雷般响彻空间,“你敢!这空间都是老夫的!”
“我有什么不敢。”虞兰无动于衷,凤眸定定,“惹恼了我,什么空间我都不需要,就是抛弃了空间,我也能修炼!”
老爷爷气得发抖,“不过一个五灵根,没有空间,你还想修炼!”
“我不是五灵根。”虞兰道,“我再重复一遍,我不是五灵根。”
她的灵根从头到尾都不是属于她的,那是属于另一个人的。
两人僵持一会儿,最后是老爷爷妥协了。
没办法,他陪伴虞兰这么久,早已明白她不起眼外表下的强硬和倔强。
为了一场胜利,她可以拼命到只剩一口气。
“虞兰,老夫和你是共同体。老夫明白你的意思,以后再也不会那么做了。”老爷爷安抚她,“老夫懂得那么多,你也需要老夫不是吗?就原谅老夫这一回,老夫会帮你把你那嫡姐掰倒的。”
可惜老爷爷的服软并没有让虞兰太受用。
她冰冷道,“是吗?最好记住你说的话,若是再有下次……哼!”
她闪身离开空间,徒留老爷爷脸色难看。
木盎然没打算在锤炼崖过夜。
锤炼崖实在是太炙热了,不是火灵力的人,很难呆得住。
于是她脱下雾虚兽的皮后,仔细检查没问题便打开门想要回沈家。
此时是深夜,对修士来说一点影响都没有,门口甚至有人抱着武器在观看月光。
木盎然转身关上门,布下禁制,面不改色的路过欣赏月光的器修。
“等等。”
沉默寡言的器修出口留住她。
木盎然神色如常的回过头来,“怎么了?这位道友有什么事吗?”
器修皱着眉头,神情看上去有些费解。
木盎然舔了舔唇。
器修指着她刚离开的屋子,“你的钥匙没拿走。”
怎么会有修士犯这种低级错误。
忘记东西?这可真是千百年都难以发生的事情。
“……”木盎然摸了摸后脑勺,“看我这脑子。”
她折身回去拿玉石。
方令看了看她的背影,“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木盎然表面漫不经心,心里慌成狗,“噢,佛屠塔下啊。”
“什么?”
“……我是说,”木盎然神色如常的转回头,“守云塔下,天都仙城,想起来了吗?”
方令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在沉寂中获得希望,继而又猛的坠入云端的心境。
“……记得。”他声音低低,“我怎么会不记得。”
“说起来。”木盎然歪了歪头,“我这么问或许会有点奇怪,希望你不要觉得冒犯,因为我实在太好奇了。”
方令看着她,魁梧器修的身材并不能混淆他身上真正的气质。
“你那天为我解围,你说。”魁梧器修连说的话都简短得要命。
木盎然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连那天她的解围都看出来了,她不由莞尔。
“你当日的问题,找到答案了吗?”
“找到了。”
“那,恭喜?”
“谢谢。”
或许是因为深夜的月光带来的朦胧光线容易拉近人与人的距离,方令道,“不过我又多了一些困扰。”
木盎然有些好奇,不过她才不做那种没有边界感的离谱事情。
“是吗?”她很愿意在不知道事实的前提下,先来安慰这位看似五大三粗,实则十分重情重义,敏感多思的器修。
“事实上,解决完一个困惑,下一个困惑继续来到是个很正常的事情。只要我们道心不足够,那我们便永远不满足,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也许。”方令垂下头,根本没想要个答案,喃喃道,“我想找到那个为我解开迷惑的人。”
“我在这个世上,既没有朋友,也没有知己,祂帮了我重塑活着的意义,从一个废物到一个有着光明前途的器修,找回了我曾经所热爱的,让我不再是人人唾弃的存在。我想,我应该主动找到祂,也帮祂做一些什么。”
木盎然静静聆听,她表现得完全就像一个深夜里偶然相遇,又非常合格的聆听者。
她在一个非常恰当的时机表达一些疑惑,“那个人难道当初是白帮你的吗?很少能找到这样大公无私的人了。”
方令摇头,却不再多说。
重情重义的器修有着自己的衡量。关于欠不欠,他心里自有一套章法。
这么看下来,两个偶尔遇见的人可以就这么结束这次的话题了。
“那么……”木盎然摆了摆手,“我先走了?”
方令给了她一个道礼。
木盎然越过他走出很远,神识里器修还站在原地望着月亮,魁梧的身姿看上去竟然有几分孤寂。
她眨了眨眼睛,还是顺从自己内心停了下来,回身望去,“话说这位道友。”
方令疑惑的看了过来。
远处的人笼罩在月光里,神情里满是歉意,“希望你不要觉得我唐突。但是你说你没有朋友与知己,我同样也是。我想这种东西,可以是再发展的。如果可以,有下次见面的机会的话,我们可以互相交流一下各种道心孰是孰非?”
方令愣了愣,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又好像对这个偶然的夜晚和独特的道友感到困惑。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谢谢你上次的解围。”
木盎然笑了笑,也不强求,耸了耸肩,说道,“那……再见?”
“……再见。”
天气晴朗,央寅被木盎然找上门问,“听说你们家族之间都有家族比试什么的,你们有吗?”
“干嘛?”央寅真是莫名其妙了,“你突然关心这个干嘛?”
“你说啊,有没有?”
央寅撇了下嘴,继续整理书本,“我要晒书,你别打扰我。”
“晒什么书,一个法诀就解决的事呀。”
“你懂什么,我爹说了,书籍就要在阳光底下晒干才有诚心,才能从书籍里获得知识,我要是不照做,他就要打断我的腿。”
“啧,真残暴,我帮你!”
木盎然随手掀开一本,密密麻麻的小字全是佛经,还有各种注释,“看来整个沈家,与佛有关的东西都在你屋子里了,我说我怎么没看到其他地方有呢。”
央寅冷笑,“人家净山虽然不欢迎我,但是我爹每百年上赶着送的那些灵石,足够他获得喜爱了,每次都要抱回相等的佛经。”
木盎然颔首,“听着似乎你爹更适合当和尚,你应该让你爹自己上,剃个光头往净山走,绝对不会被退回来。”
“咳咳咳……”央寅瞪圆眼睛,“你……你……你真是……”
木盎然无辜,“我怎么了?”
央寅大笑,“真是说得对啊!就该让我爹自己去!他要是拒绝,那就是……”
木盎然与他异口同声说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两人对视一眼,皆快意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