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死寂与生机之道（一）（1 / 2）

左右两侧是截然不同的景致。

我感到我的思绪正变为婉转的鸟啼，伴着地上大小不一的光斑舞动，随着一阵清风，轻盈而起，绕云而上。

麻雀离开嫩枝，扑腾着穿过道路，触及到左侧的瞬间便化为了一具白骨，坠落而下。

死寂、狰狞的枯枝蜷成了令人不适的形状。树干上的伤疤聚拢在一起，化为了骇人的笑容。阳光撞碎在地面，却无法照亮一丝一毫，尽数被诡异的黑土啃噬殆尽，留下的只有阴冷。

死寂与生机，在此处碰撞。

我合上手中的本子，瞥向正把头放在我肩上光明正大地偷看的碧落——长长的睫毛，红润的皮肤，顶着水灵灵的眼睛，正舒展着眉头，轻抿嘴唇——我的脑海中闪过另一个女子的模样，突然感觉到心像是被人轻轻地挠了一下。

谁能想到，我们前不久都还在吵架呢？

碧落感知到我的视线，站正后拿出一顶太阳帽戴在头上，笑吟吟地看向我。

“偷看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所以我这不是在正大光年地看吗？”我看着碧落的模样，竟也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

“我说啊，死神不都应该是冷冷的，酷酷的吗？你算哪门子死神。”

“你的刻板印象罢了。死神的亲和力不强一点，怎么能得到你们这些亡魂的信任，又怎么把你们这些亡灵给拐骗走？”

“好吧，你确实在理。”我耸耸肩，不可置否，转头看向了右手边的晴空万里。

如果碧落之前所言为真，那么这样的好天气，也就代表我现在的心情也很好吗？感受着嘴角的弧度，扭过头看着笑吟吟的碧落，心中正萌生着异样的感觉——甘甜，又令人怀念。

我突然愣住，又一次想起了那个我曾想到的问题——从初见之时，到如今，每当看到碧落时，心中总会出现的这种熟悉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我摇摇头。或许这是每个死神与生俱来的，也就是碧落口中的“亲和力”吧。我把本子放进口袋，站起身来。

起身时，偶一歪头看向左侧的死寂之地，一个疑问生硬又不自然地出现在我的心头：如今的我，还能感受到来自肉体的疼痛吗？

我问到碧落：“碧落，我现在的这个身体耐操吗？”

碧落的眼皮抽了一下，回答道：“肉体上的痛觉基本没有，但是如果对心脏造成伤害还是很痛的。因为亡魂就暂时寄居在那里。只是，你突然想起来问这个干嘛。”碧落盯着我，有些疑惑。

我停住了步伐，侧过头看了看她，又看向左侧的死寂之地。

在那一瞬，不知是什么东西突然捏住了我的心脏，又趁着我那短暂的失去意识的时间，控制住了我的身体，让我的食指不受操控地探了出去。

碧落的神情顿时变得惊慌。在她迈开步伐，红唇轻启之前，我便在那一瞬间不受控制地触碰到了那层无形的禁忌壁障。

烈火的灼烧感率先袭来，从食指的一点，向周身涌去。似洪水猛兽——不，其比最狰狞的猛兽给为骇人——在体内碰撞，嘶叫，啃咬。最原始的恐惧在此刻被重新唤醒，将我拖拽下深渊。

我尽力地使意识保持清醒，在一片迷茫中挣扎，与不知名的力量做斗争。无助却无人帮助，哭泣却无所依靠。我终于忆起，也曾有过无数多个黑夜，我置身其中，如同如今这般光景，任由着自己沉沦。

黑暗似有意识一般，疯狂狞笑着将我的记忆连根拔起，以此为食，以此为乐——真是高雅的爱好。我暗讽着。

猝不及防中，我被冰冷的回忆淋湿了周身。刺骨的痛苦中，我奋力地想要逃离，却依旧无事于补。彻骨的痛楚漫过五脏六腑，却又在下一瞬尽数消失。

紧随其后的，是精神的压迫。一双大手拿捏住了我的灵魂，像是在打发时间一般，将我的灵魂轻轻撕裂开，散成碎片。感受到我的分崩离析，我终于无力抵抗，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