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故事(1 / 2)
中午休息时间,我上厕所回来,正遇上福大哥在业务区这一块聊天,人挺多,我凑过去,正在讨论现代年轻人是如何变得娇生惯养,亲情薄淡。原因是公司好几个年轻人都不打算回家过年,还有人说,只要给家里打钱就好了,这句话让很多身为家长的同事不能理解。
那个常扎个低马尾,一副紫色框眼镜,嗓门最大的大姐说,“现在小孩就是过的太好了,家长太宠腻了。”
另一年轻的大姐插嘴,“这跟生活水平有什么关系,是这个家庭教育不到位,都顾着挣钱,哎呦,把小孩一丢给学校就不管了。你看我儿子,在*小,三年级,家校合一教育,我真的庆幸,把小孩带在身边,在这边读书,那在农村可不敢想象。”
旁边的人不插话,*小是这边最好的一个小学,听说入学条件挺高。
“要我说啊,现在年轻是都有自己的想法,时代不一样,那说话方式也不一样,你不能用你那个年代去想这些年轻人。”经理刚吃饱,挺个大肚子进来。
他一来,更热闹了,讨论声越来越多,音量越来越大,像菜市场。
正巧李青山喊我去零食间开黑。
小小的零食间,每个人都在手机屏幕里看世界。那个做业务的女孩子小翟也在,在泡咖啡,旁边是她要好的朋友。
李青山说,“里面正在说你呢,可热闹。”
小翟吧嗒一口咖啡,“说呗,我才不在乎。”
对面正在打游戏的刘旭洋,头也不抬的说,“回什么家,疫情这么严重。”
我说,“我家一整年就我妈一个人在家,我得回去陪陪,不然我也不想回家,跑来跑去,太麻烦。”
“上号上号,”李青山已经上线,“我今年也不回,麻烦。”
“我也一样。”小翟说。
“我可跟你不一样,我虽然不回家,但是我会经常给我父母打电话,我就是觉得回家才几天又费劲又花钱,不值当。”
这个小翟就是那个说,“回什么家,给他们打点钱就行了,尽尽义务。”的女孩子。李青山曾跟我说,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那么讨厌自己的父母,为什么这么大的年纪了,还不能理解他们的辛苦吗。他认为,这样的人,很不懂事,就像他读中专的时那样的心态。
小翟喝完一杯水,语气略有悲伤,“我也很想像你们一样啊,可是我没有你们那么好的父母啊。”
她降低了音量,像是自言自语,“我们家重男轻女,从小我就得什么都让着弟弟,他有的我没有,他犯错我挨打,我才出来工作两年,每个月还要给我弟弟卡里打两千。上个月公司不是推迟发了工资,他们就疯狂打电话问我,钱呢?我在深圳这么久,疫情这么严重,从来没有打电话问过我一句,过的好不好。换作你们,你们还能想回家吗?”
她说着,带着哭腔,只有她身边那个要好的女孩子在安慰她,其余人打游戏,看小说,抽烟,各自在各自的世界寻找多巴胺。
过了许久,准备上班的点,对面跟刘旭洋一起打游戏的周敬童,打完一把才回复她,“尽到自己的义务就好了,毕竟是一家人。”
本来只是有些伤感,这一句话,直接让她眼泪破防。
虽然都是年轻人,不见得大家都能相互理解,也是简单安慰一两句,就各自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
过两日,我和李青山在楼顶,抽了根烟跟我说,他有一个妹妹。
我说我知道,你说过几次。
他说,“我还有一个小弟弟。”
我有些惊讶,更惊讶的是,我所以为的那个妹妹,并不是未读书的小孩,而是19岁的脑瘫儿。
他经常在楼顶抽烟,经常露出那种疲惫的神情,应该只有我见过,因为在人前,他总是一副不着调的样子。
我说,“你要是信得过我,就别憋在心里,什么时候想说了,你就跟我说。”
他看着我,示意我要不要抽烟,我拒绝了。
我和杨子韩都要回去过年,李青山想年前一起出去玩一趟。因为疫情不能跑太远,但又不想太近,所以在某个双休的前一晚,我们一下班连夜打包行李去了一个广西的网红村,提前订了个民宿。一路上,核酸检测行程检查,一个没落下。头一个晚上,我们三打了个地铺,月光照进来,缓解了一路的疲惫,我们聊天,天南地北,凌晨三点。
本以为,这会是我们三最美好的一段旅程,谁知第一天,杨子韩的女朋友秘密来访,想给他一个惊喜,却发现他不在租房里(她手里有他房间钥匙。没有办法,他就收拾东西先回去哄了。
李青山说,特别羡慕他们两,遇上了超级合拍的搭档。
我说,我也是。
就剩我们俩,大半天时间,逛了古村落,小吃巷,田野边看农人忙活,小溪里抓鱼……
玩到半夜十二点才回去洗澡睡觉,睡前,他在阳台又抽了一根烟,又是一副忧愁的神情。
“关灯了吗。”他抽完回来。
“嗯,睡了,今天玩得还挺累的,可惜了杨子韩,这好山好水没看上。”
“你知道吗,今天晚上有个阿姨在集市那里摆摊,炒板栗的。”他说。
“没印象,怎么了。”
他叹了一口气,“她长的有点像我妈,气质上,我妈以前也出过摊,是卖早餐的,后来吃不消了,就去工厂给人做一些杂活。”
“别说了,再说,我也该想我妈了。”
“给你讲讲我家的事吧,你不是挺好奇的吗。”他把双手背在脑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