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孩童的争斗（终）（2 / 2）
故事开始了。
随着平安、何宏阳二人有些稚嫩的声音，众人的表情变得越来越精彩，而吕弘茂一方则是越来越阴沉。
平安、何宏阳讲述的时候刻意将有关周诉的部分删去，着重讲述着有关吕天打落鸟巢，和两人挨打的事情。
但其实周诉下手极有分寸，只是将吕天三人击退，疼痛最多持续片刻，不然他们能这么轻易地站起来？真要论后续影响，还真不如何宏阳和平安带给他们的多。况且本来他们就理亏，心里歉疚之意十足，周诉把他们打退后没有追击，他们也不好胡搅蛮缠，说周诉些什么，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周诉还是不露面的好。
两人声情并茂地讲述，再配合脸上比吕天和高家兄弟要重上不少的伤势，尤其是平安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脸上的红肿印记，让人不禁心生怜惜，很快便让众人将目光盯向了吕弘茂一方。
这些目光看得吕天、高家兄弟直往自家大人身后躲去，吕弘茂和高卓脸上也是青一阵白一阵。
他们一边听着平安讲，一边回想起吕天三人说的，此时再看向吕天三人的表现：微微低着头，不敢望向平安与何宏阳，且完全没有反驳的意思，他们知道吕天三人说谎了。
这让吕弘茂和高卓脸都快绿了——这三个小兔崽子！
这件事情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毕竟鼻青脸肿做不了假，认为自家孩子吃亏，登门讨个说法也是正常，但问题是，对面才是吃亏的一方！对方都没找上门来，他们这方倒是恶人先告状，这让吕弘茂和高卓脸往哪里搁？
不过吕弘茂身为商人，虽说有些难堪，但应付此场面还是没太大问题。
他先是躬身咳嗽两声，然后脸上便露出了微笑，看上去亲和无比，一把拽住身后的吕天：“赶紧去给人家道歉！”
随后对着匆匆赶来的平安、何宏阳家人陪着笑脸，说：“实在对不住啊，吕天这小子从小被我惯的，不如这样，过两天我从芝城带点东西，再上门赔罪。”
“啊，对，对，我和老吕到时候一起。”高卓一边推着自家孩子上前道歉，一边连忙附和着。
平父与何母两人没搭理他俩，跑到自家孩子面前，看着其脸上的伤势，怒不可遏，好在是已经消肿，再加上周良宽慰了几句，渐渐才放下心来。
眼见又被无视，吕弘茂、高卓两人嘴角不免抽了抽，用凶狠的眼神望向自家孩子。
吕天三人被推出来，低着头，用细若蚊蝇般的声音，说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哪怕是吕天这样的小混球面对着众人的压力，也显得有些胆怯，更别说高家兄弟了，就这般音量大部分还都是吕天的。
不过场间极为安静，这三个字倒是极为清晰。
道完歉后，吕弘茂赶紧拉着吕天离开，在众人中有些艰难地穿行，只是不忘回头说道：“对不住了，过两天我登门赔罪。”
高卓应和一声，也是拽上自家孩子跟了上去。
“各位看笑话了，让一让，让一让。”
眼见着事情结束，人们没过多久也都散开了，周良与平父、何母说了几句，又把周诉叫了出来，问了声好，随后他们也带着孩子回去了。
周良看着周诉，说道：“晚上别吃饭了，到我屋外等着。”
周诉低着头，应了一声“嗯。”
周良没再说什么，走出宅院，将大门合上，去看商铺了。
……
夜晚，月光清亮。
周良屋外的声音，很响亮。
周诉站在原地，皱着眉头忍受着疼痛，但是这次他没有哭喊着，求父亲不要再打，因为他没错，所以他倔强。
他干净的眼眸直视周良，一片坦荡，一片安宁，只是倔强在眼瞳中不断放大，快要溢出眼眶。
但他内心除了倔强，隐隐约约还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让他沉默，让他抗争，让他觉得值得，让他觉得疼痛好像也没什么。
是因为帮了平安、何宏阳；是因为吕天的过分行为；是因为散落的鸟巢。
但还有一些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或者说没察觉到。
“我说过，武术不可以对普通人使用。”周良在周诉面前站定，“所以你挨了这顿打。”
早在周诉随张简明练习武术之前，周良就严重警告过他，武术不是用来欺负人的，不可以对普通人使用，所以每当周诉滥用武术，周良都会狠狠地揍他。
“但是你没错。”
“但是你没错……”
周诉在心中默念几遍，突然愣住了，旋即抬头望去，他本以为父亲会就此再说他一顿，没想到是这一句话。他内心忽地微微抽动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挨打受了委屈，父亲这句话给了他支持，表明他没错，他鼻尖忽地有些酸，直直跑到父亲跟前，抱住父亲，将头埋在父亲的衣袍间。
周良有些错愕，脸色瞬间温柔下来，用宽大的手掌一遍遍抚着周诉的头。
他不知道他平常对周诉的严厉、以及无数次坚定的揍打，已经在周诉心中树立下威严讲理的形象，周诉不求父亲的关心，不求父亲的纵容，也不求父亲的认同，他只求父亲能在他对的时候，支持他。
因为这是一直以来父亲教他的道理，讲规矩，明对错，但今天父亲依旧先揍他一顿，他以为父亲认为他错，所以他站得直直的，倔强地望着父亲，不肯低头。
但他其实没发现，周良自从知道这件事情后，就没有愤怒，只是一味严肃。
银色月芒轻轻洒落，温柔无比。
就像周良柔和的语气一般：
“武术不是用来欺负人，这次你用对了。”
“我打你，是因为你把它用在了普通人身上。”
“还记得我和你奶奶吵架吗？就因为你修炼这件事。武术不是用来欺负人的，但它可以用来欺负欺负人的人，也就是保护人。”
“如果你不修行，你拿什么保护你想保护的人？你奶奶的想法很好，人域确实会保护我们，可终究有照顾不到的时候，那时候，怎么办？”
“只能靠自己。”
“你奶奶当初看到我快死去，自然害怕你也修行走上我的路，她打你，也不要怪她，她只是想保护你。因为修行会伴随着巨大风险，这是谁也无法避免的。”
“就像你是普通人，也会有人欺负你一样。”
“如果你选择修行，那么就要做好吃苦的准备，当然，做什么都是需要吃苦的……”
周良抱着周诉，滔滔不绝地说着这些，他是说给周诉听的，同时也是自言自语，将心中的话语一并吐露出来。
陆玉搀着贺怡在后方躲着观看，张简明也是站在身旁。
院中极静，只回荡着周良的话语。
屋前，门后，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