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谎言（1 / 1）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与地面摩擦的疼痛使医生终于从幻觉中逐渐清醒过来，一眼就辨别出来这个女子并不是他魂牵梦萦的女友。
“现在的你对于月都来说已经毫无价值，你最好尽快把自己藏起来，否则只有死路一条。”抓住医生衣襟的手突然松开，胡略略对眼前狼狈不堪的痴情男子不由心生悲悯，并有种莫名的情感促使她希望他能逃过一劫。
“你？你到底是谁？”隐约感觉到身手不凡的女子有着和自己一样不可告人的秘密，医生一怔，往后退了退，眼里却突然放出冷光，猝不及防地朝胡略略猛地扑了过去，“带我去见她，带我去，我要让她亲口告诉我，她是不是真的爱过我？是不是真的被月都威胁过？快点带我去……”
接近疯狂的医生嘶吼起来，仿佛那个一身戎装的昔日恋人又出现在眼前般，布满着疲惫的眼睛里的血丝扩散出火一样的赤红，抓扯之下，他看见了胡略略脖颈后代表着最高级间谍的火焰标志，恍然顿住，大悟般地失声笑了出来，“原来我们都是一路人，都只不过是月都的傀儡而已，真是可笑，你居然还假惺惺地奉劝我躲起来，哈，女人啊女人，是不是都很会装？你们究竟得到了多少好处？”
看着那个为爱痴狂又对自己大不敬的落魄男子，性情暴躁的胡略略怔在原地，握紧的拳头颤抖着，竟是低垂着久久没有出击。
“你还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吧？居然叫我藏起来？别以为那个火焰戳在了脖颈最高位置就意味着跟他们站在了同一高处，就算戳在眉心又怎样？他们的计划正在逼近，而你，又还剩下多少利用价值？想想吧，想想你是因为什么被利用的吧？如果那是个谎言的话，是不是和我一样悲哀？哈……哈哈，可怜的地都人啊，终究都难逃一死，倒不如现在就死去，立刻马上死去！”医生冷笑着，看淡世间万物的眼神忽地暗淡了下去，就连那点对于恋人的渴望都没有了。
身为与月都签署秘密任务的地都人，胡略略作为被派遣的奸细当中最高首领，虽然知道每个大大小小游走在地都奸细的数目，却因为一条不能与任何下级见面的条例限制着她，而使他们之间只能由空间信号相互联络，所以和医生见面是她第一次与下级近距离接触，这也无疑使这个一向行事缜密的最高首领破坏了规矩。
上次谋杀医生助理时，她便从李勤的忐忑中追踪到了医生的秘密，之所以不惜坏了规矩和高林良一起来到昱廷诊所，似乎也是想在罗加面前证明什么，那种无法抑制的力证清白使她第一次有了和月都断绝关系的冲动，可是她终究明白自己是无法摆脱月都奸细的身份的，深陷在这种痛苦的纠葛之中，她恨不得当初若没有遇见罗加该多好啊！
听到医生讥诮地反问，她似乎也警醒到，——如果自己帮月都完成了毁灭地都的终极计划，那么和远在月都的亲人见面的机会是否还会履行？深知月都做事一向反复无常，胡略略有那么一瞬错愕和惊惶。
“别以为自己能洞察一切，奉劝你，跟随我们一起到地宫去，罗加会保护你的，至少会让你活得久一点。”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胡略略对这个濒临绝境的下级作出了最大容忍的退让。
“晚了，晚了，一切都晚了。”医生凝望着虚空，嘴角颤抖起森森冷笑，无声地在空气里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终于找着你了，医生！”在一楼寻找了一圈的高林良刚寻上楼，就听见了浴室里的谈话声，愣头冲进来时眼神里已经难掩惊喜之色。
“……”看见来人正是那个被自己赶走的少年，医生眼神里再次闪过一秒震惊，忽又叹惋着说，“晚了，一切都晚了……”
显然不明白医生在说什么，高林良径直将医生架起，想凭他和胡略略的蛮力将医生强行带走。却在接触的一瞬间被医生软泡的肌体吓得差点触电般弹开，而在弹开之前他却再次被医生用力推开。
“赶紧走吧，南城再也不能留人，要逃的不是我，而是你们。”医生生无可恋地看了看戴着面罩的两人，彻底地从醉酒中清醒过来，“毒气已经漫延两天了，我已经服用了致命的毒药，没救了，你们不要再白费力气，赶紧走吧，再耽搁下去，你们也将会和我一样被毒气吸干水分，成为储藏毒物的载体，到时候连自我意识都没有了……”
“……”听到医生声嘶力竭的呵斥，两个戴着面罩的人相互一惊，沉默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罪该一死，如果将来你们能见到肖廷娜，就请帮我问一句，如果她曾爱过我，如果有轮回，我愿意再爱她一次，她愿意否？”喃喃着，医生踉跄着爬起来，跌跌撞撞走进书房，“上次托你给罗加的石头可带到了？”
声音虽然从隔壁传来，但愣在原地的高林良立刻就意识到那是医生在问他，他豁然抬起头，眼里尽是可能带走医生的希望，“带到了！”
“有时候真相并不是要用眼睛去看，而是要靠着脑子去联系，千万不要像我一样被假象迷惑了心智，再见吧，朋友！”隔壁再次传来医生的劝诫，像是永别。
高林良正要冲过去找他，却被听出异常的胡略略一把拉住，两个蒙面人在突然浓烈爆炸开的刺鼻气味中向着窗外纵身一跃，拼了命地朝南城出口方向奔逃。
等二人到达安全位置时，昱廷诊所在一声轰炸声中飞腾出一片片金色火光，顿时浓烟似海翻滚在火光之上，使南城雾沉的天空分割出亮黑灰三层平行色调，色调之下仿佛一副油墨画中的废城。
医生在病痛发作时，极力将控制重型炸药包的开关握在手里，直到两人安全离开时才按下，不惜将自己和那个曾经秘密服役于月都的制毒基地炸毁，他不想成为病毒载体，也不想让这个残存着化学武器的场所再被人利用，他只想用最粗暴简单的方式了结一生，了结所有罪恶。
但，毒气依然不受控制地向着城外漫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晕染在混沌不堪的空气里。
“为什么？医生为什么宁愿死也不肯跟我们走？”高林良凝望着那片火海，仿佛被某种可怕力量一下抽去了站立的力气般，“啪”地一声栽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