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回 宫廷密议（1 / 2）
皇上要册立新太子，忧心忡忡的人不仅是言素，皇后更是心急火燎，她要为儿子做最后的努力。
这天一大早皇后来养居殿给皇上请安，陪皇上吃早膳，话语间提到了泓麒，皇后试探着说道：
“陛下，臣妾昨天去东宫见了泓麒，泓麒痛心疾首，诚心悔过，希望陛下原谅他。他承认了收钱卖官、雇凶杀人和滥杀太监宫女，也承认了用迷药陷害弟弟。齐妃出走是真的，景欢非皇家血脉也是真的，正是因为景欢不是皇家血脉，所以他才想杀死景欢，不料导致齐妃离宫出走，他不是有意亵渎皇室血统，只是想推掉与东海和滑国的婚约。”
梁帝默默地听妻子述说，一言不发，皇后接着说道：“可是有一件事泓麒坚决否认，他说他绝没有指使公孙瑛给陛下投毒，说他爱父皇和母后，也一心为江山社稷而努力，希望陛下再给他一次机会。”
梁帝依旧默默地听妻子唠叨，表情冰冷，不为所动，他理解皇后舐犊情深，可是泓麒太让他失望了，皇后的话无法让他回心转意。这已经是皇后第三次努力了，她挖空心思试图说服皇上原谅泓麒，最终还是没能达到目的。
话题一转谈到了泓纪，如果皇上不能原谅泓麒，皇后主张立泓纪为新太子，谁知她刚说了没几句，梁帝勃然大怒，把碗摔在地上呵斥道：
“你这是干政！后宫不得干政你不知道吗？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反复置喙储君之事，就不怕受责罚吗？”
皇后没想到皇上会发脾气，吓得赶忙跪下说道：“臣妾是关心则乱，说了不该说的话，请陛下原谅。”
皇上气得鼻孔喷张，看了皇后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回宫去吧，记住，如果再有下次，朕绝不轻饶。”皇后悻悻地离开了养居殿。
高湛从太医院取药回来，恰好遇见皇后，赶忙鞠躬说道：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没理会高湛，气呼呼地走了，高湛目送匆匆离去的皇后，猜到皇上两口子又拌嘴了，于是小跑着进了养居殿。
宫女正在收拾地上的碎碗，高湛走到梁帝身边说道：
“皇上，药取来了，您什么时候用药？”
梁帝还在生皇后的气，斜躺在罗汉床上闭目养神，高湛小声说道：
“皇上，奴才在太医院又见到言大人了，他说后花园里的那株红梅开花了，想过来看看。”
梁帝睁开眼睛，坐直身体问道：“红梅开花了吗？”
高湛笑嘻嘻地说道：“开了，陛下这几天操劳，没去花园，所以不知道。”
梁帝问道：“言素住在太医院，他怎么知道红梅开花了呢？是你告诉他的吗？”
高湛连忙摆手说道：“没有，奴才绝对没有，的确是时节到了，红梅开花了。或许言大人有事想见皇上，拿红梅开花作为借口，不过还真让他说中了，今年冬天的日头好，比往年暖和，红梅提前开花了。”
梁帝用手捏了捏太阳穴说道：“言素想见朕，那就让他过来吧，说说话也好，过一会儿再服侍朕喝药。”
言素坐着轮椅来到养居殿，再由宫女推到后花园。养居殿的花园不算大，摆着几排盆栽，北面靠墙边有一片箭竹，箭竹边上有一株红梅，花开朵朵，甚是鲜艳。
梁帝来到花园，见了言素说道：“红梅果真开花了，爱卿是来看花呢？还是来看朕呢？”
言素卑微地一笑说道：“微臣想给陛下请安，只是没有机会，便找了这么个借口。”
梁帝仰望天空说道：“若不是你提醒，朕都把红梅忘了。”
言素露出喜悦之色说道：“今年红梅开得早，越来越红了，当年微臣把这株梅树移过来的时候花还不曾这样红。”
梁帝点点头，没说话，叹了口气。
言素问道：“陛下叹气，是有什么心事吗？”
梁帝皱了皱眉头说道：“历代帝王多称自己是寡人，朕不喜欢这个称呼，不吉利。朕不想做寡人，朕上有母亲，下有儿女，有妻妾，有朋友，有臣子万民，怎么能是寡人呢？可是这几日心烦，有心事却无人诉说，真像个孤家寡人。”
言素说道：“陛下如果不嫌弃，就当微臣是个无口无心之人，有什么心事就对微臣说说吧。”
梁帝说道：“也就是你，还能陪朕说说话。”
言素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不是今天召见了什么人，惹陛下生气了？”
梁帝说道：“今天皇后来请安，陪朕早膳，朕早就看出来了，她陪朕是假，吹耳边风是真，一心想为泓麒开脱，真是烦人。泓麒所犯之罪若是落在别人身上可以死好几回了，朕之所以废了他，是因为他立身不正，德行有亏，还有见不得人的癖好，竟然把传宗接代当儿戏，朕怎么能把江山社稷交给他呢？”
言素说道：“陛下说得极是，皇后娘娘护儿心切，如此反复提起泓麒之事，影响陛下的心情，惹陛下生气，实在不应该呀。”
梁帝摆摆手说道：“不，泓麒也是朕的儿子，她为泓麒开脱朕不生气，朕理解她，让朕生气的是她竟然提出立泓纪为太子，真是岂有此理。”
言素听了不解地问道：“请陛下恕臣愚钝，皇后娘娘提议立泓纪为太子，陛下为什么要生气呢？朝中官员都盼着陛下早立新太子，如果泓奕不愿意回京，就只能册立泓纪了。”
梁帝皱着眉头说道：“不可，绝对不可，虽然朕不愿意当着群臣的面否定泓纪，但是朕早就打定了主意，朕的江山社稷不能由泓纪继承。”
言素故作惊讶地问道：“这是为什么呢？泓纪也是陛下的儿子呀，还请陛下赐教。”
梁帝说道：“你应该知道原因，宁妃和泓帛被夜秦的妖术害了性命，朕发誓为他们报仇，泓纪有夜秦的血脉，恐怕将来不能指望他为宁妃母子报仇。”
言素说道：“妖术来自慕容垂，芸嫔和慕容垂有仇，泓纪长大之后必然为母亲报仇，是不是陛下多虑了？”
梁帝说道：“那只是芸嫔的一面之词，在发现了招魂符之后，我们向夜秦发了檄文，夜秦回复说冤枉，反过来指控芸嫔的弟弟。朕心里一直有个疑问，慕容垂篡位登基之后一门心思巴结朕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使出这种阴毒的招术害朕的后宫呢？像招魂符这种东西，寻常人不会有，但是芸嫔也许会有，她的弟弟不是修习过妖术吗？所以这桩案子表面上看似慕容垂所为，但真相未必如此。凶手欲置宁妃母子于死地，不达目的不罢休，招魂符失败了就在药里下毒，真是罪该万死。待朕身体再好一些，就亲自彻查此案。”
这时有宫女来报：“皇上，悬镜司夏大人和禁军周大统领在殿外等候，有急事求见。”
梁帝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道：“这两个人怎么走到一起了呢？奇怪。”转头对言素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朕，朕去去就来。”说完，吩咐宫女推他回大殿。
高湛把夏辛和周胥领进养居殿，二人见了皇上参拜行礼，梁帝打量二人，见他们表情严峻，说道：
“都平身吧，朕从没见过你们二人相约一同来养居殿，有什么事情吗？说吧。”
夏辛率先开口说道：“启禀陛下，大统领坏了规矩，窝藏袒护悬镜司的逆徒，臣恳请陛下命令大统领交出逆徒。”
周胥连忙说道：“请陛下明鉴，夏大人所言完全是捕风捉影，臣没做过这样的事。”
夏辛说道：“悬镜司是陛下的耳目，忠诚廉洁是每个人必备的品质，贪腐之徒必须受到惩戒和唾弃，不料大统领却与逆徒来往，窝藏逆徒，臣的暗探亲眼所见，真真切切。大统领如果不承认，可否让我去府上搜一搜？”
梁帝坐在轮椅上，不耐烦地说道：“你们不要吵了，什么逆徒？谁是逆徒？”
夏辛说道：“臣所说的逆徒是师兄的徒弟夏江，夏江因为收受贿赂被悬镜司除名，此生不准再踏进金陵城半步，可是大统领确把他藏在自己的府里，这岂不是藐视悬镜司吗？藐视悬镜司就是藐视陛下。”
周胥坚持说道：“夏大人不要冤枉好人，我虽然认识夏江，但并不熟悉，没有理由让他进我的府门，更谈不上袒护他。”
梁帝说道：“你们说的是夏江吗？朕听说过这个人，年轻人贪财坏了规矩，本应该下狱，夏庚好面子，只训斥了一顿，从悬镜司除名，逐出京城了事。我知道悬镜司里有很多人对此事不服气，你夏辛就是其中一个。”
夏辛说道：“陛下说得极是，在这件事情上微臣的确对师兄不满，他袒护逆徒，破坏了悬镜司的铁则。大统领是师兄的挚友，也袒护夏江，实在不应该。”
周胥争辩道：“夏大人如此推理，本人实在不敢苟同。”
梁帝生气地说道：“你们不要再争了，你们二人是朕的左膀右臂，肩负着重任，连夏江这样的小事也值得闹到养居殿来吗？让朕以后如何信赖你们？朕不想听你们争吵，给你们十天时间处理好夏江的事情，然后禀报给朕。记住，不要让小人影响了彼此之间的团结，一个逆徒不值得你们大动干戈，听清楚了吗？都下去吧。”
夏辛和周胥见皇上生气了，都闭了嘴，拱手作揖离开了养居殿，梁帝重新回到后花园。
言素正坐在轮椅上闭目养神，听见皇上回来了，赶忙挺直身子，梁帝说道：
“让你久等了，没什么大事，悬镜司和大统领府因为夏庚的徒弟吵起来了。夏庚的徒弟因为贪腐被悬镜司除名，禁止进入京城，可是悬镜司却说在大统领府见到了这个人，说大统领府庇护逆徒，找周胥要人，夏辛与周胥争执不下，跑来养居殿告状。为了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们竟然闹到了朕这里，成何体统，朕刚才训斥了他们，限他们十日之内自行商量解决问题。”
言素听梁帝提到夏庚的徒弟，赶忙接过话茬说道：
“陛下，如果臣没猜错的话，陛下所说的夏庚的徒弟应该是夏江吧，臣上次向陛下举报萧泓珺，说他勾结大俞觊觎皇位，消息就是来自夏江。悬镜司力量强大，既然他们说大统领府藏匿夏江，可能多半属实，陛下不妨通过周大统领找到夏江，亲自核实他的口供。
梁帝摇摇头说道：“不，朕不想见夏江，朕也不相信泓珺会背叛大梁。”
言素咽了口吐沫，换了个话题说道：“陛下，臣还有一事向陛下禀报，臣有一义子林燮在兵部任职，一个月前去荆州公干，在荆州见到了泓奕，带回了有关泓奕的最新消息。”
梁帝惊讶地问道：“你是说泓奕在荆州吗？这怎么可能？他应该在梁州呀。”
言素说道：“泓奕的确在荆州，自从在孤山遭遇劫杀之后，他怀疑京城有人谋害他，压根儿就没去梁州，而是去了荆州。对泓奕来说荆州更安全，那里有赤焰军，赤焰军可以保护他。”
梁帝说道：“这就奇怪了，朕下旨让泓奕回京，信使到梁州传达了朕的旨意，还带回了泓奕的手书，怎么能说泓奕不在梁州呢？”
言素说道：“也许信使做了假，没把圣旨交给泓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