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又见故乡(2 / 2)
“那去年,你们生产队的那头驴是咋带着碾子跑出去二里地的?”
“嗨,那头倔驴不听话,让俺妹子锤的呗!”
“那还是去年,你们家那头老母猪从圈里跑出来,是谁把它逮住扔圈里的?”
“那头老母猪啊,可沉的哩,俺跟俺妹子俩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它恁进去嘞!”这一桩桩一件件在大丫口中轻巧的事,直把吴蔚听的叹为观止,暗道,“丫的,也忒生猛了!”
“那狗蛋儿娃子比你家栓柱如何?”
“他腿脚好的时候,俩人差不离儿吧!”
“那比那些牛啊,驴啊,大母猪这些大牲口如何?”
“嗨,他哪有这些大牲口有力气!”大丫肯定道。
“这不得了!前几天俺还听王小瘦说他二姐把狗蛋儿娃子锤撅过去了!那些大牲口都没你姊妹俩有力气,何况是他狗蛋儿娃子,他不让你妹子近身有错吗?人好好活着他不好吗?”王满堂绕了好大一个圈才给大丫讲明白这个道理,把他累的呀!
“瞧姨夫你把俺姊妹俩说的,俺妹子有那么吓人不?”
“俺不知道她吓人不,反正是把公社的牲口都吓得够呛,你们生产队的那头驴不现在看见她还直往后稍呢嘛!何况这么个大活人呢!”
“那他以前成天撵在俺妹子屁股后头咋不说!”大丫不服道。
“那时候狗蛋娃子腿脚还利索着哇,狗蛋娃子多尖啊,看见二丫眉眼不对,他比你们生产队的那头驴撩的还快,再看现在呢,你让他往哪跑?怎么跑?拿啥跑?所以说让狗蛋娃子好好把身体将养些时日。”
吴蔚直感动的好险泪洒当场,要么说还是这公社书记说话有水平哇,这么多年的社员调解工作硬是没有白做,多么生死攸关的场面,硬是在他深入浅出的摆事实讲道理之下,消弭于无形,吴蔚对他这满堂叔佩服的简直是球也不算一条。
“那看来是俺妹子误会人家狗蛋儿兄弟了,俺回去好好说道说道她,让她自己个儿也注意些手脚轻重,那姨夫,狗蛋儿兄弟你们先忙吧,俺回了!”说罢大丫脸带歉意的迈开大长腿出门而去。
“呼,这杀神总算是走了!”吴佩牛心有余悸的说道。
“呼!”
“呼!”王满堂和吴蔚亦是同时大呼一口气,此时的两人浑身上下俱都跟水洗了一般被冷汗浸透。
“狗蛋儿娃子,你说你可得注意,好不端端的惹这个杀神干啥?”王满堂嘴唇发白道。
“那啥,狗蛋儿兄弟,待会儿忙完上俺爹娘那吃饭去啊!”大丫去而复返,邀请吴蔚上家吃饭。
“哦哦,知道了,知道了!”这一出直把吴蔚吓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连心脏都差点蹦出了腔子。
“俺先回了,你们婶子还等俺吃饭嘞!”王满堂逃也似的离开了公社。
“狗蛋儿兄弟,要不你今晚先上俺那躲躲?明儿咱起早一块儿去俺兄弟那!”吴佩牛建议道。
“好,好,快走,快走!”架着拐蹦跶的比他“大伯”还利索。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吴佩牛便骑上自行车驮着吴蔚向他兄弟所在的卫城公社下属西庄生产队赶去……其实两地儿离着也不算太远,可走村串地曲曲绕绕的直走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才到,快入村时已经天光大亮,村落不大,各处房舍民居有着这个时代农村普遍的低矮破落,一面面土坯墙上,刷写着这个时代特有的催人奋进的标语;随处都栽种着一棵棵高大笔直的杨树,房前屋后处处堆杂着柴禾草垛,既当柴烧又喂牲畜,此刻各家炊烟袅袅,满村鸡犬相闻,呼吸间湿气夹着草香,烟雾混着泥土的芬芳,远处邻里的招呼声伴着孩童的哭闹声,入目所及满是宁静幽远的静谧田园风光,这一切的一切都唤醒吴蔚那既遥远又清切的童年记忆!没错,吴蔚既在这里降生又在这里长大,直至踏上那去往他乡的陌路……
行走在那一条条狭窄泥泞的小巷里,吴蔚伸手用指尖去触碰那途径过的每一面土坯墙,他凭着记忆甚至都能说出路过的每一户人家的姓氏,哪怕离他出生都还差着三年时光,奈何这个村落实在是发展缓慢,直到他长大离去,村貌变化都不是很大。走着走着,他竟走到了推车躲避一处处水坑泥汪的吴佩牛前头;走着走着,他自己就在一处不起眼的茅草屋院落前停下,不待吴佩牛抬头看他,他直接推门而入……
“你找谁?”一位浓眉大眼,皮肤白皙长相清秀的青年此刻正双手提溜着裤子,腋窝夹着草纸,目光不善地盯着他这位扮相奇特不请自入的不速之客。
吴蔚来前儿路上尽管已经脑补了无数个相遇时的画面,可此刻竟然无论如何都嘴巴嗫喏着开不了口,哪怕再强忍着,已是无语凝噎,泪洒衣襟。他是多想此刻不管不顾的一头磕在地上,大声而深情的喊上一声“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