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1 / 1)
逃亡。
没什么凛冽劲风的夜晚,在我看来却是冰冷刺骨。
坎德尼斯的额头上正在失血,被敌人毫不留情的打昏可能会给这个十几岁的孩子留下生理和精神的双重负担,一边跑,我一边取出纸巾为他拭去鲜血,身后有摩托车的轰鸣声,强烈的远光灯射出亮如白昼的光柱让我感觉已经落入网中无处遁形。
逐渐拉近的距离,这孩子渐渐微弱的挣动,如同一阵阵阴翳蒙上我的心头。
人在顺境中,觉得幸福安康和谐安宁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一旦遭难受苦,就领略了原本的世界本质。
“恐怕我不会那么轻易让你们如愿的!”我立刻急转弯冲向公园中,身后穷追不舍的两辆摩托车随即被拖延了一瞬间,也正是这争取的一瞬间时间,足够我射杀这两个驾驶员。立刻抢下其中一个摩托车,向城外快速奔去。
幸运的是,很快身后便不再嘈杂,剩余的便只是冬日的晚风吹来有些寒意料峭的森林空气,但我却不能于此时此刻停留,黑爪的人很快便会封锁整个城的交通并搜寻我们的踪迹,现在唯一的办法便是等到风头过去,再想办法搭上航班,可要在这种情况下找到另一个有航班的镇子恐怕是天方夜谭,不过这还是应该在先找到落脚点之后再做打算。
沿着已经被幽疫感染的植物侵占的道路走着,追踪器已经拆除了,我并不怕追兵能通过车辆找到我,时间老人已经把指针拨到了十点,这里已经远离城区2公里,已经依稀能看见被瓜分的残肢断臂,幽疫生物的恶臭弥漫在本就有些刺激咽喉的空气中,我不由得开始剧烈咳嗽,咽喉也被震得生疼,吐掉黑色的坏死淤血,我再次意识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一滴流逝,这最后的三个月要与病魔相伴了,挺让人憋屈的不是么?
坎德尼斯仍然还没有醒,我也不敢离开这个男孩半分,我不知道这片阴影之中到底有多少双眼睛注视这我们这对孤独的逃亡者。幽疫所走过的地方,根本没有东西可以吃,根本没有任何活的气息,除非解决掉母亲才能解放这瘟疫所占据的死寂之地,我们就这样在一小堆火焰旁边相拥着,借用摩托车上的毯子,进行可能根本就无法安心的休息,至少我只有浅睡眠。
这里的夜倒也拜幽疫所赐,满天星斗,在残雪的反射下避免了野径云俱黑的悲惨情况,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有客人来临也就是遵循上天的旨意了。
第三次被细微的动响所吵醒的我,无奈地笑了笑,这恰好和我遭受记忆转移的次数相同,“喂,斯沃尔德,你说我为什么就这么弱呢?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好。”如同失眠梦呓般的轻声发问可能就是我最真实的想法,“你能指望一个还能活三个月的女人做好什么东西呢?”明明是开玩笑的话语,在我这里却是像是针扎在我的心头上一般痛苦,“我明明已经足够努力了吧”看着手掌上磨出的片片老茧,左手上明显的接合痕迹,吓到施拉姆夫的恐怖身躯,左眼上一直延伸到左下颚的细长伤疤,我似乎把它们作为了自己努力的证据来麻痹自己。
“这些东西你以为能作为是你的勋章么,这恰恰是你软弱无力的证据。”斯沃尔德收起了戏谑的神情,恢复了像是一位神祇一般的零度交流状态,他似乎根本不吝惜我的心情,毫无情感的出言打击,冰冷铠甲下的双眼像是看一堆垃圾般看着我。
“那我要怎么办?我想救这个世界啊!我也想要活下去啊”忍住即将要迸发而出的蛋白泪,鼻头实在是发酸,我一直想要规避自己的女性弱点,可现在看来是无用之功了,“你不可能做到的,除非”斯沃尔德的动作突然有些僵硬,“好哇,丫头,可真是强硬啊,呵呵呵呵”他开始在原地掩面嗤笑起来。
“如果我说我能做到呢?”我不知道我是什么表情,反正面具是摘掉的。
“我当然信了,我可爱的丫头啊,但你现在不把身体交给我恐怕就不太可能了啊。”斯沃尔德说着轻松愉快的语气,挥动了重拳打折了一棵大树,我明白他这话里的嘲讽轻视和威胁意味。
“直到我死,当然很难留个全尸吧?”不知道向我自己的裁决神明强硬到如此地步的勇气从何处而来,官逼民反也不过就是如此了吧。
“很棒的表情啊丫头,裁决者能和神明闹成这副模样也是世间难得一见啊,可惜那只眼睛居然没有瞎掉。”他还继续发出着癫狂的声音。
他不过是一个复活了我,并以此无理寄生于我体内的虫子罢了,要说什么神明倒也扯得上关系,差不多就是被开除神籍的落水之狗,但要说不感谢他也是不可能的,在我死在那个男人手上时是他出现拯救我,相对而言十年的光阴和一辈子的面具就算不得什么了。
我甩了甩头,把这个狂徒甩回意识之海的深处掩藏,我不是容易被影响心情的那种人,但施拉姆夫全队的阵亡和斯沃尔德这只苍蝇的搅局弄得人真是心中无名之火熊熊燎燃。
凭什么说我做不到?那我非要给你看看一个小人物的能量。
即使前方惊涛骇浪或暗潮汹涌,也总要有乘风破浪的勇者成为第一个牺牲者。
面对泱泱乌合之众的嘲讽中伤,也有引领白昼来临的英雄突破血与暗的杀场。
瞧好吧,这面具,这伤痕便是千锤百炼的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