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计穷（1 / 2）
大宁镇的街上，人流稀疏，牛大力胳膊夹着颇大的一个包袱，正步履匆匆地走向“万顺典当”，刚要进店面，却被三五个人围了过来。
为首的是牛大力家的邻居吴德显，绰号“吴得闲”。
奸懒混赖，三十多岁，仍不做正事。
吴德显娶了同样个好吃懒做的媳妇费氏，夫妻二人经常因为柴米油盐发生口角，继而厮打，哭闹声时时在村中得闻。
偶尔有好心村邻见他日子难继，便请他做事，但他总是推脱道：“无得闲！”
平日里却总得闲偷鸡摸狗、得闲坑蒙拐骗，有好事者给他起了这个“吴得闲”的绰号，便逐渐传开来。
这日吴得闲在镇上和三四个街混子喝了几杯黄汤，正懒洋洋地在街边店铺的台阶上晒日暖，见许久不出门的邻居牛大力带着包袱来典当行，于是顽皮性起，凑上前挡住牛大力。
“牛大叔？什么靓货啊？”
牛大力见是吴得闲，本不愿搭理，但念在是邻居，便还是打声招呼。
“噢，是吴家贤侄，我没什么，随便逛逛。”
吴得闲手快，掀起包袱一角，见到里面露出温润红光，不由得惊呼：“哇！这么靓的漆盒，要当掉？牛叔手头紧啊？”
牛大力不想继续跟他掰扯，拱手道：“吴得闲，阿叔今日有正事，改天再同你聊。”
吴得闲见牛大力不理会自己，赶忙张开双手阻拦。
他笑起蜡黄皱脸:“牛大叔，我也是有正事呐，我最近正为一件事伤脑筋，我那死鬼岳母过几日寿辰，我想来想去都不知送什么礼物好，这么巧，看到你这套漆盒，都蛮漂亮的呀，我想买下来，你要典当，不如让我先过过目啊。”
“你真想要？”
牛大力见吴得闲说的有头有尾，便将信将疑问了一句。
吴得闲拍着胸脯道：“真的不能再真，只要价钱合理，不过都要看看货先。”
牛大力心想，谅他也不敢强抢，便将腋下包袱递过去。
“既然你有心，便看吧，五两银子。”
吴得闲接过包袱，放到地上，把各个漆盒拿起来左瞧右看。
他一边看、一边念叨：“五两？哇，牛大叔，想不到你平时和和气气，今日却狮子大开口，杀熟咩？”
牛大力指着漆盒跟他解释道：“你看这漆面和纹理，都是上好的货。”
吴得闲越看越欢喜，但是嘴上不说，仍旧挑剔，最后开了个价。
“牛大叔，二两银子卖给我算啦！这套漆盒看起来都普普通通，就当我关照您，换别个人，我只能出价一两半。”
“二两？莫开玩笑啦！”
牛大力听罢又好笑又好气，笑他不识货，又气他耽误自己工夫。
“我进当铺去当，最少都要六两才当。”
说罢牛大力赶忙把包袱卷起来，不想理会吴得闲。
吴得闲让出路来，假装可惜摇头道：“唉，抓把铁屎当黄金，那我不阻牛大叔你发财了。”
说罢吴得闲便兴致怏怏，便回到台阶上懒瘫着继续晒太阳。
不多时，吴得闲便见牛大力从当铺出来，怀里仍旧夹着来时那套漆盒。
吴得闲赶紧起身招呼：“牛大叔，他们给的价钱不合适啊？我都说来，它不值五两那么多啦！”
牛大力摇摇头，不想再跟吴得闲瞎扯，摆摆手闪身而过。
吴得闲见牛大力不理睬自己，仍舔着脸向牛大力背影喊道：“喂，牛大叔，怎么说我们两家也是隔墙住，二两半，我现付！就当益下邻居啦！”
牛大力头也不回。
三月初五，日头高挂，牛大宝才慢慢挑着货郎担出门。
路过飞马江边，想着多日没见阿笙，心里有好多话想对她说，，心头一动，便将担头放在一家熟识的人家里，轻身走向赵家。
到了赵家，见家门紧闭，就绕着院墙往后走，经过后院花墙，在砖隔之间，瞥见后院花园里一个粉衣女子，正坐在亭子上发呆。
仔细一看，不是阿笙却又是谁。
牛大宝捡起几颗石子，抛过去打到阶前，叮叮作响。
阿笙回过神来扭头向外望，不由得惊呼一声。
“大宝哥！”
顿时额上半卷愁云消散，腮边笑颜水仙初绽。
阿笙于是赶忙起身轻轻打开后门门栓，拉着牛大宝的手快步走到后面竹林。
牛大宝那日与阿笙在河边匆匆一别，几日来不得相见，已是万分想。
一见到她，便赶忙从怀里掏出一盒胭脂，递给阿笙：“笙妹，上次那盒西域胭脂湿了，我想着先拿一盒春柳斋的给你用着先。”
阿笙得见日思夜想的情郎，已是非常欢喜，可她接过胭脂，却没有细看便放入袖中，环顾四周，低声道：“大宝哥，先不理胭脂这些小事，我有紧要的事先跟你说。”
牛大宝原本也想快将心中烦恼跟阿笙倾诉，但见阿笙焦急，便安抚道:“笙妹莫急，你慢慢讲。”
“前几日马家庄的马老爷来我家里，他同我爹和姨娘讲，想向我家提亲，要我嫁给他的儿子马文俊，我躲在屏风后面偷偷听到的，怎么办？”
听到这话，牛大宝愣了一下，马上追问:“马家庄的马文俊？就是那个自小发烧烧傻了，只得五六岁智商，整日傻傻痴痴跟着奶妈要喝奶的马文俊？”
阿笙急到跺脚：“是啊，就是他啊！马老爷走后，我哭着同我爹说，不要把我嫁到马家！”
牛大宝听闻此言，心底有不祥的预感，忙问：“那赵世伯同意了吗？”
“我爹说你们家迟迟不来下聘，不必再等了，马家做大生意又有钱，嫁过去我们赵家可以得到帮衬，就想同意。”
说到这里，阿笙眼泪都要掉下来。
“原来如此！”
牛大宝心中的预感得到了验证，但是更加慌乱了。
“我又慌又急，想去找你跟你说，可是我阿爹这几天都不准我出门，叫女佣阿梅步步跟着我，还逼我在家里学刺绣，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跟阿爹吵，我说我同大宝哥你有婚约了，再许人家就是食言无信，我爹说他自然会去跟牛大叔协商，他有办法让你们家自愿退婚。不知道他有没有去你家？”
牛大宝无奈地点点头，默认。
阿笙惊叫:“啊，我阿爹去过你家了？牛大叔怎么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