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八十二 翁婿重逢(1 / 2)
“非也非也,孤之存疑与少父不同。”姬胡缓缓言道:“若是此番边军投降的是猃狁的屠格部,孤对卫和之奏自是毫不存疑。须知,孤已得密报,屠格部西迁之前,隗子良曾特意前往祁连山下与其道别辞行。此二人之私交,不可测也。可东猃狁部那个金兀都,素与屠格不和,因此隗子良如何肯低头降于此人?孤心中一直存疑也。”
“这……”闻听此言,召伯虎心中是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周天子之所以存疑,并非是因为相信多友的为人,而是基于密报,基于对多友与东猃狁王的私怨判断,这令他很不舒服,就像吞了个苍蝇一般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可是,众口铄金,他召伯虎一张嘴,又如何抵挡得了天下悠悠众口?他只能闭口不言了。
见他一直肃立默然,姬胡意识到许是自己言到了痛处,只得转移话题:“少父于朝堂之上言讲,若隗多友叛国降敌为真,便辞去相位。此一时义愤之言,孤不会当真,满朝文武亦不会当真。少父切莫深陷此言……”
“大王!”召伯虎突然一声高喊,姬胡愣了一下,只见召伯虎突然双膝跪下拱手奏求:“臣并非一时义愤之言,隗子良本是臣所保举,若他真的叛国降敌,臣亦无颜忝居相位,自当辞去归隐,无悔此言。只是,事实不明,在臣回来之前,还请大王暂莫将隗子良定为叛将。臣唯此一请,再无其他!”
“唉——”长长一声叹息,姬胡无奈应允道:“好吧,孤答应少父。”
“臣多谢大王隆恩。”
没有饯行酒,没有告别宴,召伯虎匆匆出了镐京东门,望函谷关而去。原本若望北而走,沿着隗多友率边军出行的路线而行,既能更快了解事实真相,在空间上的距离也更近更好走。然此时已是初冬,草原上已是冰天雪地,祁连山阴山大雪冰封,根本无法行路。所以依旧只能走出函谷,入中原的老路,好在此时函谷尚未冰封,还能出行。
好在此时丰镐河谷尚未降下初雪,虽然寒风凛冽,好歹路途平坦。召伯虎心急,不过三五日间,函谷关的箭楼已经遥遥在望了。
“大人,日已暮,不若在关内暂歇,明日一早出关亦可。”护卫裨将拱手进言。
“不,关门紧闭前,从速出关。”青铜轺车上,召伯虎挥手断然下令。
“诺!”
时当夕阳将落,高大的关楼下商旅出行,国人归京,人车马牛川流不息。青铜轺车的驭手一亮相府行车令牌,关吏放行,召伯虎的千人马队夹在商旅车流之中顺利出关。行不到里许之地,闻身后号角悠扬响起,函谷关隆隆关闭了。
不过里许之地,已是满目荒凉,别说镐京四门外的客栈林立,灯火煌煌,就连函谷关内的热闹繁华亦是没有。眼见血红的太阳沉到了山后,一抹晚霞消散,漆黑的夜色倏忽之间笼罩了原野。
轺车驶到一片荒凉的山弯,便停了下来,召伯虎下令道:“便在此处野宿一晚,明日天亮便行。”
裨将正要去忙碌扎营,却见山弯处的草地上支着一顶白色帐篷,一辆黑篷辎车停在旁边,几匹红马在草地上悠闲啃草,炊烟袅袅,却是不见人影走动,不禁“噫”了一声。
“何事?”召伯虎相询道。
“大人,此处草地似已有人占了。请教大人,是将他们赶走,还是别寻他处扎营。”奉周王令,带着千名王城锐士护卫召相此行,裨将不敢怠慢。
“自古有先来后到,岂能依势赶走先到之行客?也罢,此处荒僻,亦无他处可扎营。你去拜望,与先行客商议一下,共享草地可也?”
“诺!”
不到半炷香功夫,裨将便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相爷——”
“密叔,怎么是你?”召伯虎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向草地上的白布帐篷望了又望:“那个……莫非是孔大夫的帐篷?”
原来密叔此番是奉召伯虎之令,特意前往宋国孔地请子弗父何入镐京的。原是召伯虎不放心幽禁于府的隗多友之妻与子,怕有人对这母子二人不利,所以才特意请岳父子弗父何入京照拂。他毕竟是宋国上卿,镐京人等包括周王在内总得给他三分薄面,有他在,自己方能放心远行。
果然,白布帐篷内影影绰绰一个身影走出来挥着大袖喊道:“那边,可是召公子穆乎?”
“果然孔兄也,天意也!”召伯虎一拍掌迈开大步流星般向草地飞来。帐篷外的身影也大笑着快步迎来。片刻之间,一红一黄两个身影在松软的草地上拥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