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往日微差”(1 / 2)
功夫不负有心人。七八年,邮递员终于送给他一张高考成绩通知单。超过本科线18分。
一天,公社的高音喇叭在播送通知:
“龙乐平,请你明天到县招待所报到,在县人民医院参加高考体检。不得有误。”
第二天一清早,他一个人,乘了机帆船,来到了县招待所,找到了体检处,填好了体检表格。
他就按照体检表上的项目一个一个排队进行体检。当快要结束时,医师给他量血压。把一块布紧紧地包在他的左上臂,然后用右手抓住一个小小的椭圆形橡皮球,进行打气。医师的气越打越紧,他的心越跳越快。他想:
“这下好了。我要上大学了。”他的心情无比地激动。
打满以后,医师把一个旋钮松开,只听见发出一阵“嗤——”的声音。医师睁大眼睛看着他面前竖起的那个表。如是,又重复了一遍。好像一连搞了三次。然后医师对他说:
“你明天上午再来量血压。”
“好。”他回答。
当时,他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血压有问题。更不知道身体有个小毛病就会不录取,就上大学不成。他以为恢复高考制度后,上大学主要是凭考试成绩。只要成绩考上了,身体没有什么大毛病,好歹有一个大学去读书。所以,他全没有把医师对他反复量血压当回事。
吃了晚饭后,他回到招待所的住房里。那个和他同住的室友对他说:
“你的体检搞完吗?我的搞完了。”室友说。
“医师说,明天早晨要我再去量血压。”他说。
“你今天量了血压吗?”室友说。
“今天好像量了三次。”
“那一定是你的血压太高,可能是你的心情太激动造成的。”室友说。
“啊?原来是这样。”他如梦初醒,这时他才意识到有问题了。
“如果体检不合格,就不能录取。你今晚最好是去买几粒降压药做准备。等到明天再量血压时,你就服下,就可以通过体检。”室友说。
“好,谢谢你。”
体检医师,他不认识一个。体检的考生也不认识一个。他们公社就考上了他一人。真是举目无亲。到哪里去买药呢?他在街头寻找医院。一边问一边寻,终于找到了银城市人民医院。来到买药的窗口,一个男医师在值班。
“你要看病吗?”男医师问。
“我要买几粒降压药。”他说。
“干什么?”
“我在搞体检,由于心情激动,血压有点高。想把它降下去一点。”
“什么体检?”医师隔着窗口问。
“高考体检。”
“哦。原来你想搞鬼?你知道国家培养一个大学生要花多少钱吗?你也想混进大学里去?不行!不能买。”男医师说。
“我是考取的呢。怎么是混进去的?我又没病。只是心情激动。”他说。
“没病,就去继续量是的。吃药降血压就是搞鬼。搞鬼不行。”医师说完就走了。
“这个医师,怎么服务的?”气得他只好离开。
“他是一个转业干部。硬得很呢。那你是买不到的。”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护士对他说。
“那就请你帮我买几粒降压药吧。”
“买降压药,要医师开处方签。护士手里没有处方签,只有医师手里有。对不起,我帮不了你。”护士说。
“哦。”
无可奈何,他只好回到寝室里。把刚才买药的事说了一遍。
“那就只能明天早上,你喝点冷水再去量血压。”
那一晚,他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不知道怎样才能解决问题,只知道傻想:
“明天我的血压会不会降下来呢?会不会还有其他麻烦呢?什么是血压?血压为什么有高有低呢?究竟血压好高才算高呢?怎么我的血压会高呢?我虽然血压高,但可以挑堤,可以踩打稻机,可以插秧啊。血压高为什么不能上大学呢”
终于太阳出来了,他在一个水龙头上喝了许多冷水,跑到医院一量,医师说:
“你的体检结束了。下一个。”
老大以为他无事了,便回家了。以为万事俱备,只等通知。
一天早上,老大家后山的树上,有一只喜鹊在不停地“喳喳喳”叫着。
“今天,可能会来录取通知书。喜鹊在屋前屋后不停地叫。”妈妈说。
“可能。”他信心十足地说。
紧张的心情突然觉得是如此的舒畅。好像他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在一个邮递员的邮袋里装着,邮递员骑着那辆邮绿色的单车在田间的小路上飞奔而来。他老是跑到地坪里去远眺。如慈母望游子之归来,似久旱盼甘霖之骤降。
盼了一天,盼了个日落西山。漆黑的乡村夜晚,什么喜鹊愁雀,都寂静无声了。心中的热望渐渐地像那摇摇摆摆的煤油灯光,恍惚不定。他用双手捧着那颗如豆的灯苗生怕被一阵无名的风吹灭。当他的双手捧着煤油灯时,突然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是那样殷红殷红。
“当捧着灯光时,手为什么这么红红的?”他问妈妈。
“证明你血脉旺盛。”妈妈说。
“哦。那红的,原来是血。”他好像恍然大悟。
又一个星期过去了。一个清晨,一对喜鹊站在他们家前面的腊树尖上,又是跳跃,又是欢叫。
“今天可能真的会来通知。”妈妈说。
“应该要来了。我听说,区教办李主任的女儿只超过高考线一分,她的通知书早来了。我超过18分,为什么不来通知书呢?”他说。
一会儿,建满来了。
“你考这么多分,肯定有通知书来的。莫急,好事都在后面。”建满说。
“成绩合格,应该回来通知的。”老大说。
“如果,毛砣现在在这里就好了。那她不知有多高兴。”建满说。
“是啊。可惜,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老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