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登瀛楼(1 / 2)
郾都,登瀛楼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金色的光芒,朱色的楼墙更惹人瞩目。
登瀛楼是郾都最大的酒楼,也是郾都最大的消息中心
一厢房内,百里璟忱静静坐着,阳光洒在百里璟忱肩头,他本就生的极好,这日光一照,更像极了天神下凡。百里璟忱鼻梁高挺,下颚清晰,皮肤白皙如玉,一双凤眸如墨幽的湖水,清冷深邃,阳光投下的身影颀长高瘦,却隐隐带着疏离感
“公子请”语落,厢房的门被哗啦一声拉开,见是萧继野进来,百里璟忱才放下戒备,倒了两杯茶,淡淡一笑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萧继野双手抱臂,微微挑眉,卖着关子
“好消息”百里璟忱淡淡回答,几乎想都没想
“好消息是廉武那边有线索了”萧继野一边说着,一边将腰间的佩剑解下,随手放到桌上,潇洒坐下“我查到他们夫妇感情并不和睦,家中还有一个三岁的儿子,养在黄翠山,由一个农妇照看,那农妇近来得了一大笔钱,说是那孩子母亲给她的抚养费,我去时,那农妇才知道廉武夫妻已经死了,后来,我去查了郾都所有银庄,果然发现廉武他家那妇人在廉武出事前几日到过一处银庄,取了一大笔钱,我细细盘问那掌柜,从那装柜口中得知这钱是从宋文田账册上取的”
“宋文田?”百里璟忱脑海闪现了当时影笙的话——
“禀君上,据铁卫营消息,今日,太后因流言之事大发雷霆,以职责懈怠,延误工期罚了整个工部,还罢免了宋文田等一众工部要员”
借着修圣殿,工部这几年确实有不少官员中饱私囊,宋文田就是其中之一,若是为了保全自身,聘请杀手,伙同廉武之妻杀害廉武,证实流言非虚,在自己贪墨一事暴露之前扳倒太后,倒也说得过去,但死得到底是在自己手底下干活的人,最后一样会有所牵连,太后下令彻查,如今还不是被惩治了,百里璟忱总觉得不对,但又说不出来“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宋文田死了”萧继野正声回道,看着百里璟忱
果然,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怎么死的?”百里璟忱淡淡开口,听不出一丝一毫情绪
“宋文田被罢官后就离开了郾都,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我找到他时,他已经上吊死了,衣裳里装着一封谢罪书,我仔细验了,和廉武一样,是被那短镖所杀”
有人杀了宋文田,为了掩人耳目,将其伪装成自杀的样子,看来幕后之人另有其人,百里璟忱推测,“宋文田应当是知道些什么才会被杀人灭口”
“嗯”萧继野点了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可惜宋文田死了,线索断了”萧继野吹了吹茶,将其一饮而尽“对了,铁卫营那边如何?”
百里璟忱摇了摇头,铁卫营那边也是丝毫没有查到
萧继野本以为他这边的线索断了,铁卫营那边应该还有其他线索,这几日折腾来折腾去竟是这个结果,萧继野不免有些低落烦躁
百里璟忱看出了萧继野的情绪,缓声说道“无事,那些老狐狸虽狡猾,但再天衣无缝的计划总会有疏漏,成事不在这一时”
“我这,倒有一个好消息”
“什么?”一说好消息,萧继野又来了兴致
“镇远侯班师回朝,明日便可抵达”百里璟忱淡淡一笑,期待萧继野的反应
镇远侯是萧继野父亲,萧家军奉命驻守邕州已多年,如今班师回朝,朝中应当会有动作,这对百里璟忱来说是个新的好机会,但对萧继野来说这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萧家父子一向不和,这事在都中人尽皆知,不然当初萧继野为何好好的少将军不当,跑去大理寺做什么司直?
“这算哪门子好消息?”果然,萧继野脸都黑了,百里璟忱这明显就是故意的“小爷我还有要事,懒得与你废话,走了”萧旭回来,这萧府肯定住不了了,他得赶紧回去搬东西,他才不想碰上那个老家伙
“大人慢走”门口一红衣女子微微伏身,待萧继野走后,她缓缓走进厢房,神情严肃“君上,您要找的东西有消息了……”
次日,清晨,韩府
文茵园芳草丛丛,蜿蜒的石板小路连通园内各处玲珑的亭台,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打破了院落的宁静
哗啦一声,房门被素月拉开,看着软榻上睡得正香的少女,素月又喜又急“姑娘,快醒醒,大公子和二公子回来了!”一边说着一边把韩霜翎从榻上拉起
“嗯——”少女迷迷糊糊应了一声,烟眉微蹙,肤如凝脂,睡眼惺忪更显芙蓉之姿,“等等,素月,你刚说什么?”韩霜翎猛地意识到什么
“大公子和二公子回来啦,此刻就在府外,姑娘还不快起来”素月高兴得两眼弯弯,韩霜翎和兄长们一直有书信,眼下终于能见着了,赶紧爬了起来
等韩霜翎赶到府门口,才发现其他人早早便到了,君云淑正数落两个儿子,声音不大,听不清说的什么,韩妤柔站在君云淑身边,很是乖巧,可能还未好全,脸色有些苍白。韩宗清正巧下朝回来,一见两个儿子高兴极了,拍着儿子的盔甲,说有军将风范,样子很是骄傲,韩霜翎站在远处,看着他们谈笑,一股异样的情绪涌上心头。
“诶,翎儿来了,怎么傻站着,快过来”韩宗清发现了霜翎,笑得更开心了,招了招手让她赶快过去
“见过阿耶,阿兄”韩霜翎敛了情绪,快步走了过去
“霜翎竟长这般高了,想当初还不到阿兄这呢”长兄韩怀若,性子稳重,双手拱礼,微微笑着,很是亲切,说着还比划起来
“都说女大十八变,这么久没见样子怎么还和以前一样丑”次兄韩柏毒舌腹黑,又与韩霜翎年纪相差无多,小时候可没少拌嘴
“臭小子,胡说什么”韩宗清冲韩柏脑袋狠狠拍了一巴掌“我们翎儿可是全南徵最好看的孩子”
“这么久没见次兄,次兄怎么还和以前一样——‘不讨人喜欢’”韩霜翎可不是忍气吞声,任人胡说的性子,她微笑着回道,还特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那毒舌功夫是丝毫不差
“你……”韩柏捂着脑袋,一时竟被噎住了
“这下霜翎回来,终于有人能说得过你了”韩怀若趁机打趣
“好了都少说两句,这作兄长的没个兄长样,作妹妹的也没个样子”君云淑责道,语气严肃“你们也是妤柔的阿兄,都是许久未见,怎么不曾问过妤柔?”
“妤柔妹妹”韩怀若韩柏双双拱手,韩妤柔也轻轻俯了俯身子回礼
“都别站着了,快进去吧”君云淑厉声说完挽着韩妤柔就向里走
韩家的三个孩子面面相觑,眼神交流,果然,在阿娘跟前,再大的孩子都免不了被斥责
“走走走”韩宗清笑脸盈盈,一把拥过三个孩子,推搡着往里走“你们阿娘都发话了,还站着作甚”
“兄长此番回来打算待多久”韩霜翎乖乖问道
“得到年关后了”韩怀若回答
“那么久?军中的军务不要紧吗?”兄长们的信中没有提具体的职责,韩霜翎也猜到许是不方便说也就没有追问,但军中事务不比旁的,这么久当真无事吗?
“放心,不打紧”韩柏说道,语气搞怪,朝韩怀若挤眉弄眼,还说些韩霜翎听大不懂的话“镇远侯命我俩跟着回来,我俩不回可就是违抗军令”
“镇远侯?”韩霜翎小声嘀咕了一句
“就是你萧叔父,几年前,你萧叔父任巡御校尉时受封了侯爵,如今班师回朝。以我跟你萧叔父的交情,让两个小兵跟着回来还是不成问题的”韩宗清得意地挤了挤眼睛,韩霜翎心下了然。韩宗清与萧旭曾随先帝共赴沙场,一个军师,一个首将,是生死之交,关系自然匪浅。小时候韩霜翎还见过萧旭,也是个爽朗直率的人,没想到如今竟成镇远侯了
“孩子既当了兵,就应遵守军中规定,怎可借私人之交寻求方便”君云淑走在前面,听着父子对话,回过头委声责道
“那先前不知道是谁总念叨儿子不回来,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倒成我的不是了”韩宗清故意撇了撇嘴,有些怪里怪气的样子
“你……我懒得与你说”君云淑转过身大步走了
韩宗清和君云淑很是恩爱,夫妻之间如胶似漆,韩宗清偶尔会像今日这般故意逗趣君云淑,所谓夫妻之间打情骂俏罢了。
“阿娘莫听阿耶玩笑,我俩回来是有其他军务的,不是什么私人之请”韩怀若解释道,君云淑这才放心
“对了霜翎你呢?还回白鹿山吗?”韩柏突然问道
“我……”其实韩霜翎自己也不知道,就连她为什么回来她也不知道,反正她是去是留还不都是君云淑一句话的事
“回什么回”韩宗清发了话“此番霜翎回府就是已经‘学成归来’,还去白鹿山作甚”韩宗清朝君云淑的背影大声说道,君云淑没有发话
韩霜翎望着君云淑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
……
入夜,安阳伯梦境
魏章身负重伤倒在地上,萧旭面色狠戾,上前一脚踩住魏章,语气阴狠“魏章,你这一辈子终究只配被我踩在脚底下”
“萧旭,你就是一个靠着谄媚皇室一步步往上爬的渣滓!我呸!”魏章奋力挣扎,却始终不得动弹,一口唾沫吐到了萧旭身上,萧旭被彻底激怒,举起手中的长刀,狠狠刺了下去“受死吧!”
“啊!——”魏章吓得惊醒过来
“夫君,怎么了?”身旁的王氏也被魏章的动静弄醒了,赶紧点了灯,见魏章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十分担忧“可是做了恶梦?”
刚才的梦境实在太真实了,魏章吓得久久缓不过来,不停喘着气,难道是因为最近满城都在传萧旭回朝的消息,竟会做这样的梦,魏章暗想着
“我去帮夫君倒杯茶”王氏起身,走向了一旁的茶桌,桌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盆花,那花红得如血,还带着花香,王氏久久盯着那花,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
“夫人?”魏章出声唤道,王氏这才回过神,将茶递给魏章,魏章喝了茶,已然好多了。
“那花是夫君什么时候放那的?瞧着颜色怪艳的”王氏忍不住问道,她一向不喜欢太过艳丽的东西,觉得俗气,配不上自己伯夫人的身份
闻言,魏章抬头看了看茶桌上那朵红得如血的花,竟又想起了梦中那刀剑刺下瞬间喷出的鲜血,觉得恐惧又心烦“放那有些日子了,反正是别人送的,夫人若是不喜,明日便将它扔了吧”
“嗯”语落,二人又重新睡去……
几日后,清晨,韩相府
“咚——咚——”文茵园一阵木头敲击声实在惹人注意
“霜翎,你这是在作甚?”韩怀若韩柏晨练完,被这声音吸引,循声而来,发现韩霜翎正挽着袖子不知在敲什么,汗水淋淋,碎发都贴在额前,直接坐在地上的模样与“相府千金”简直毫不搭边
“见过阿兄”韩霜翎用袖子抹了抹额前的汗珠,一脸灿烂的打招呼“我看这秋千坏了,反正霜翎在府中闲来无事,索性就拿了东西修修看”
“没想到霜翎还懂机工巧匠之术”韩怀若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