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阴谋(1 / 2)
静湖,游船上
游船总共三层,底层是厨房和货舱,二层是敞厅,黄色内壁,朱色梁柱,珀色船栏,船栏不高,能一眼望到栏外波光粼粼的湖面,船栏内外皆挂满了花灯,游人三五成群,各自围桌而坐,也有女眷拉着家人到船栏边赏月,很是热闹
三层是独立的厢房,多是为贵人准备,影笙来到三层,推开最靠里的厢房门“公子,那人到了,现下在敞厅,我已命人将他带上来了”
“嗯,你到门外等着吧”百里璟忱声音低沉清冷,语落,影笙却并未离开,挣扎再三,影笙还是开了口“公子,还是让影笙在房内等着吧,这人心思不明,万一……影笙好保护公子”事已至此,影笙已不可能再劝百里璟忱放弃计划,但影笙心中实在不安,他既无法替百里璟忱见那人,那就那他护在百里璟忱身边也行,见百里璟忱没有说话,便是默认了,影笙难得笑了“多谢公子”
语落,房门便被人拉开,一黑衣人领着一个身着布衣的人走了近来
“公子,人带到了”说完,那黑衣人便退了出去,影笙一见来人立刻警戒起来,倒是百里璟忱依旧平平静静,不紧不慢倒了两杯茶“坐吧”
那人也是神情谨慎,从进门开始就在打量百里璟忱,百里璟忱穿着一袭玄衣,一看就是上好的料子,双袖的水纹是用银线绣的,再看那束马尾的玉带中间镶绣着的,都是色泽极好的青金石,这身打扮看起来低调,细细观察却是价值不菲,但那人并没有放松警惕,直到瞥见百里璟忱腰间的墨玉,才神情稍缓,对百里璟忱行了一礼“想必公子便是登瀛楼的主子了”
百里璟忱依旧不动声色,那人继续道“做生意讲究诚意,公子不惜冒着危险前来赴约,便是诚意。我叫何才庵,在邕州一处矿场做乌面,今日约公子出来,便是想和公子交易一个消息”
这人自暴身份,和舒窈查的一样,倒是没有撒谎,百里璟忱淡淡一笑,并未直接谈生意“我看你与长兄年龄相仿,便唤你大哥如何?何大哥,你先坐吧”
何才庵也是一愣,自凤山出来后,就没有人再唤他何大哥了,突然觉得亲切不少,对百里璟忱也放松了些警惕,缓缓坐下,影笙倒是疑惑,君上只有长姐何来长兄,但影笙很识相并未多言
“何大哥孤身一人从邕州来郾都,路途遥远,想必也是十分辛苦,这一来一去光是路上恐怕便会花半年时间,不知何大哥可给家中人捎过信,莫要叫家人担心才好”
一提到家人,何才庵双手不由地捏成了拳头,似乎在竭力压制着什么情绪,良久才点了点头“捎过信了,有劳公子挂心”说完,何才庵便将头立刻别向窗外,手迅速往眼角擦了一下
百里璟忱心思敏锐,一眼便注意到了何才庵的异常,有意无意望了望窗外的月色“今日是团圆节,何大哥这是思念家人了?”
闻言,何才庵猛地抬眼,这才注意到了天边的圆月,他望着圆月出神,厢房无人说话,敞厅孩童的打闹声,女子的嬉笑声,男子的朗笑声此起彼伏……是啊,今日是团圆节,家家团圆热闹,户户喜庆幸福,可他何才庵的家人呢?夫人被人折磨至死,女儿被人掳走不知所踪,何家家破人亡,报官官不为,求神神不灵,叫天天不应,他何才庵堂堂七尺男儿,明知歹人是谁,却无法亲手替夫人和女儿报仇,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歹人至今逍遥法外,活得毫无愧疚!这家人团圆的日子,他何家却天人永隔。此时此刻,夫人坟头的草怕是已三尺高了,静儿也不知道正在经历什么折磨……想到此处,何才庵红了眼眶,掩面哭泣,浑身都在止不住发抖,悲痛和仇恨交织在何才庵心口,压得何才庵喘不过气
“公子,求您一定帮帮我,帮我杀了柳鹤东这个混账!”何才庵突然跪下,把影笙吓了一跳,差点拔刀,百里璟忱倒是依旧冷静,他料到何才庵有问题,刚刚一提家人,何才庵便背过去擦眼泪的异常举动,让百里璟忱直觉何才庵怕是遇到了难事,而且这难事多半与家人有关,既是为了家人,不远千里,前往郾都,以人命为筹,与登瀛楼交易消息,又冒险约他出来,这一系列便都说得通了
百里璟忱没有立刻去扶何才庵,微微挑眉,语气冰冷“柳鹤东是邕州知府,邕州地处南疆,登瀛楼的手段就是再高,也未必能伸到邕州知府身上”
“能,登瀛楼一定能”何才庵向百里璟忱,磕了几个响头“求公子一定帮我!公子若是答应,我便将那消息熟悉告知公子”
百里璟忱缓缓喝了口茶,眼底的冷意又寒了几分,语气愈发冰冷“你这么笃定登瀛楼能做到,是你自己亲眼看见过什么,还是——有人跟你说过什么?”从一开始,百里璟忱觉得何才庵最可疑的地方,便是在这,何才庵一介布衣,又身居邕州,是如何得知登瀛楼在交易消息,又是如何一眼看穿舒窈并非登瀛楼背后之人,现在,又是如何笃定登瀛楼能替他除掉堂堂一州知府,说何才庵背后无人,百里璟忱断不会相信,可这背后之人,登瀛楼和铁卫营都没有半分消息
闻言,何才庵跪直了身子,神情有些犹豫,吞吞吐吐道“是,是一个江湖术士说的,说只要交易的消息让登瀛楼足够满意,要多少钱都可以,所以,我猜登瀛楼肯定不差钱,实力定然也十分雄厚,便想着以人命为筹试一试”
“既如此,那登瀛楼帮不了你”百里璟忱冷声,喝完了最后一口茶,站起身欲走“登瀛楼做生意讲究诚信,何大哥满口谎话,恕在下不奉陪,告辞”
百里璟忱说走就走,影笙也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赶紧追了出去,跟在百里璟忱身后,有些纳闷“君…公子,咱这就走啦?”
只见百里璟忱淡淡一笑“放心,他会追出来的”语落,一声音响起“公子留步”,紧接着便是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何才庵果然追了出来
这招玩的难道叫欲擒故纵?影笙立刻会意,拦住何才庵“还有何事?”百里璟忱脚步依旧未停
何才庵被影笙拦着有些着急,冲百里璟忱喊道“公子是我最后的机会,还请公子留步,公子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公子”
“我们公子要听实话”影笙故作不悦道
“实话,这次绝对是实话”何才庵很着急,听完这话,百里璟忱才停住脚步,三人重新回了厢房
“我只想知道三个问题”百里璟忱语气依旧冰冷“第一个问题,你是从何得知登瀛楼之事的?”
“是矿场一个老头告诉我的,我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很早就来矿场了”何才庵一字一句回答“当时我心灰意冷,正欲自尽,是他救了我,我将事情经过告诉他,他告诉我事情还有转机,说都城有一家酒楼,叫登瀛楼,表面做着酒楼生意,实则是南徵最大的消息买卖地。登瀛楼收集天下消息,只要消息让登瀛楼满意,什么筹码都可以商量,他让我以人命作筹码去登瀛楼交易消息,可我没什么消息,就算有,又如何能让登瀛楼答应。于是,他便告诉了我一个消息,说此事事关皇室安危,登瀛楼一定会买,我听完也是一惊,心中犹豫,但一想到……”说着,何才庵突然有些哽咽,双手早已握紧了拳头“夫人死时,体无完肤,被人卷了草席扔了乱葬岗,就连我家静儿,正是活蹦乱跳的年纪,自今却生死未卜,一想到这,我便暗下决心,发誓定要杀了那混账东西,替夫人和静儿报仇,于是,我便听了那老头的话,来了郾都”
“你说谎,且不说一个老头如何得知登瀛楼,就是知道,登瀛楼也从未有过以人命为筹码的交易。登瀛楼不做杀人越货之事,这是规矩”影笙反驳
“我没有说谎,那老头还说过,登瀛楼有规矩,但规矩都是主子定的,这件事要想交易成功,就必须找登瀛楼真正的主子——身上带着麒麟纹玉佩的人”说着何才庵指了指百里璟忱腰间的墨玉,影笙和百里璟忱皆是一惊,下一秒,影笙便拔刀而出,一把架在了何才庵脖子上
“影笙!把刀放下”百里璟忱眉头微蹙,呵住影笙,示意他立刻放下刀
“可是……”玉佩之事非同小可,可百里璟忱的命令,影笙又不得不听,狠狠瞪了一眼何才庵,发现何才庵吓得脸的白了,影笙才愤愤收了刀
“好,第二个问题,你既说这消息事关皇室安危,那老头又是如何得知的?”
何才庵缓了好一阵才缓过来,闻言,轻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那老头不说,只让我相信他,说这消息绝对属实”
“你”影笙有些恼了,自家君上冒着身份暴露的风险来此,折腾半天一个没用的信息不说,现在连这最根本的消息都有可能是假的,要不是百里璟忱按住他,影笙是真想直接把人捉了审问
“第三个问题,你为何非要柳鹤东的命”百里璟忱虽猜到一些,但他还是想知道事情所有缘由
一提此人,何才庵再次握紧了拳,满眼都是愤恨,一字一句诉说着……
与此同时,静湖水桥
韩怀若今日墨发全束,一袭素色衣裳,衬得英俊周正,韩怀若在水桥上站了好一阵,惹得路过的女娘时不时往他身上瞧,瞧得韩怀若浑身不自在,于是韩怀若便望了望天上的圆月,又担心错过什么赶紧望了望水桥两边
“怀若?”熟悉的声音传来,韩怀若循声望去,看见那一抹红色的熟悉身影,不由地会心一笑
“你怎会在这?霜翎呢?”舒窈往四周看了看并未发现韩霜翎
韩怀若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有些吞吞吐吐“霜翎和妤柔去其他地方玩了”想了想还是岔开了话题“对了,这是给你的”说完,也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根簪子
舒窈愣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只不过接的极其小心“多谢怀若”,舒窈将那簪子捧在手里看了看,那簪子的一头是红色的海棠花,艳丽大气,跟舒窈一袭红衣简直绝配
“怎么了?你不喜欢吗?”韩怀若问得小心翼翼
“没有,我很喜欢”舒窈扯出了一个笑容,灯火相映,这笑宛若九天烟火,明艳夺目,看得韩怀若不由就红了脸
“既然霜翎不在,那舒窈便也先回酒楼了,告辞”舒窈微微行礼,转身欲走
“等等,舒窈”韩怀若连忙出声叫住舒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