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咸阳宫的夜（1 / 2）

“陛下，陛下，等等内臣。”

雾中，响起尖细的声音。

提着灯笼的宦官快步追赶。

随着小跑，灯笼摇晃不休，烛光幽幽。

“回来了么？真是，不可思议啊…”嬴政脚步一顿，旋即继续前行，行进的频率不变。

无论是年少，还是如今，他依旧觉得这如此不可思议。

走进浓雾中，走出时，身处在不知为何的所在，那里有所需的一切。

重新踏入浓雾后，又会回到之前的那一刻，离开时的地方。

恍如梦境，只有双手提着的沉甸甸的购物袋，证明那并非一场幻梦。

身后的脚步声越近。

“赵高，跟在朕的身后即可，朕无须你来引路。”嬴政开口道。

“是。”赵高恭敬的俯身，脚步随之变慢。

唯高举手中的灯笼，让烛火的光芒替前方多出他两个身位的嬴政驱散一些周围的雾气，哪怕仅有一丝。

一主一奴，一前一后，穿行于雾中。

嬴政拢着双手，手臂自然的半垂下落。

宽大的衣袖，彻底将手上提着的购物袋隐藏。

四周围的雾气，正在迅速的变淡。

咸阳鲜少起雾，这雾来得快，去得也快。

宫中廊道两旁，石制灯柱的防风罩内，烛火燃烧得越发的猛烈。

烛芯时不时“噼啪”一声，使得映照在宫墙上的人影越发的扭曲。

“陛下。”

“陛下。”

一名名廊道两侧值守的黑甲宿卫，在嬴政出现在他们视线中，从身前走过时，纷纷半跪于地，低垂眉眼，俯下高傲的头颅。

在那双重逾万山的靴子从视野中离开后，他们又会重新站起，矗立在烛影旁的黑暗中，恍若沉默的雕像。

黑色的海浪伏落，又叠起，蔓延向远方。

默契的浪涛声，甲叶在碰撞，时刻紧随在嬴政身前身后。

赵高退得比之前更远了，这是独属于始皇帝的一刻。

己身为奴，哪怕是始皇帝最信重的内宦，他也没有资格去享受这些大秦虎贲的敬伏。

只是难免心潮澎湃，血脉喷张，如此一幕，无论见到多少次，带给他的悸动丝毫未减。

毕竟他也是男人，哪怕加上曾经两字，也还是一个男人。

权力如毒，又有哪个男人，不愿意饮下这杯甜美的鸩毒？

赵高垂落眼眸，小步跟随。

眼睛盯着移动的靴尖，转移了注意力，很好掩盖住了这一刻的热切。

廊道尽头，阶梯之上，寝宫早已经为它的主人敞开门扉。

两侧，侍立的宫女面容姣好，身材婀娜，正是一生中最为美好的年纪，静等人采摘，深探内里的旖旎。

嬴政的目光未曾在她们身上驻留。

他停在阶梯之下，微仰着头朝上看去。

寝宫外，灯柱，宫女手提着的灯笼，点点星火，在黑暗中明灭不定。

点亮不过方寸之地的黑暗，比起整个幽暗深邃的夜空，微不足道，更加比不上那家店铺中有如皓阳一般的光亮。

可这终究是他的天下。

夜风徐徐。

嬴政缓步跨上阶梯。

“陛下。”

侍立的宫女深深一礼。

寝宫门后，到寝宫深处，静候的宫女列成两队。

站立的姿势，脸上的表情，手放的位置，早已经过不知道多少次训练，方才变为此刻的优雅静好。

替他掌灯的，替他梳洗的，替他更衣的，替他抚去被角褶皱的。

每名宫女各司其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