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金蝉脱壳(1 / 2)
七日倏尔,汴梁街上更胜往日繁华,秋白路鲜有的独自到赵宗萑府上。
“十四哥,人安排在了福隆客栈。”
“辛苦你跑这一趟了,客栈这边,你带晞儿过去。我这就进宫。要是顺利,这两日便成了。”
秋白路点头说“晞儿在门外车上了,你进宫小心。”
赵宗萑点了点头,起身送秋白路出去。秋未晞掀开车帘,看到赵宗萑微微一笑。
“我若不说你在车上,怕是没有这福气得小公爷亲自送出门。”车上,秋白路酸溜溜的样子,跟王伊珞倒是有几分像。
秋未晞停下转着腕上镯子的手,凑近他笑着说“不用谢。”一对小梨涡分外可人。
“不知羞。”秋白路也笑着摇头,二人说笑着一路,到了客栈门口,店家见了远远地微微点头示意,秋白路拉着秋未晞朝二楼走去。
一间上房,推开门,见午时的阳光耀眼,床榻上有个妇人迷迷糊糊的睡着,娇小瘦弱的身体蜷缩着,凌云给她盖好被子,坐在窗前的椅上看书,见到秋未晞,愣了一下,即刻起身
“小生有礼。”见到秋未晞,凌云揖礼。
“先生客气。”秋未晞也规矩的回礼,往来许久,竟是二人第一次见面。
“我知道先生疑惑,我亦有。今日,不寒暄不客气,想交先生一个朋友,知过往,问以后。坦诚相待。”秋未晞开门见山地讲。
“正和我心。”
见二人开门见山,秋白路微微一笑,走到窗口,环抱双臂看着窗外街市。
同是听见二人对话,床上的妇人坐起身,起身才看到,床上的是妇人打扮的,数月前被凌云救下的那个起了天花的男孩儿,男孩儿十一二岁模样,身量矮些,却也跟秋未晞差不许多了。他眨巴着大眼睛,看向凌云。
“我想问的,你也想知道吧。过来坐。”凌云温柔的起身,给男孩儿穿鞋,男孩儿红着脸说“我自己穿。”凌云笑着摸摸他的头,点头。
男孩儿穿好鞋子,凌云牵着他的手,坐到秋未晞身旁。
“我听祖母说,你许多年一直在找一个玉塔,这个男孩儿父母早亡,家里没有其他人了,邻居收养了他,他身上的玉塔生父说很重要,无论如何不能丢不能当。养父母是老实人,无论家境多难,都没动过玉塔的心思。他得天花,走遍了许多医馆,都不得治,我恰好看铺子的时候遇见了,也见到了玉塔,想着或许能帮你一帮。也是为了明儿在秦家的日子好过些。我打听了许多你的际遇,你仿佛一个谜,像这玉塔一样,与众不同。”
“我的际遇?”
“我祖母也是医药世家,多少会关心下居地的同行。我知道的是,凌家世代行医,曾也是吴越国御医,吴越归顺后,凌家开医馆,为百姓诊病。后因为诊错病害了人命,苦主告你父亲,你父亲被判流放,你祖父因此一病不起。你彼时年幼,无力承担家里重任,你祖父去世后多年,医药世家的门楣彻底没落。家里蒙难时,十娘家里接济过你生活,后来十娘心系秦风,你便变卖了祖宅为她添办嫁妆嫁入秦家。怕她受委屈,你甚至跟她进了秦家,做个府宅的大夫。”
“不合理吗?”
“你若只是想做个内宅的大夫,为何还也要博个虚名四处行医?”
“行医不为虚名,为救命。”
“那为何要打探这个玉塔?玉做配饰很多,塔却很少。你偏偏要找的,是这个塔。”
“受人所托。”
“受谁?你父亲还是你祖父?”
凌云未答,脸上的表情阴郁。秋未晞接着问:
“说到你父亲,诊错病,不至于流放。”
“杀人偿命。”
“你父亲行医几十年,缘何会误诊至丧命?”
“老眼昏花。”
“我们说好了,坦诚相待的。我们既然找你来,自然也是知道些你的底细的。但你说,才叫交心。”
凌云叹口气,说“我原不姓凌,凌家只是收养了我,没想到却被我连累。”
“那你姓……钱?”秋未晞眼睛一亮,不可置信地问。
“我本叫钱贇,吴越国主钱俶是我曾祖父,太祖在时,允我祖上保留国号,比邻友好。太宗即位,便逼死了我曾祖。吴越国不动兵戈归顺了宋,倒是成全了曾祖舍生取义的气节,百姓的敬戴,更加激起了太宗对钱家后人的忌惮。太宗对钱家后人,表面礼让恭谦,实则各处打压。我祖父将我亲生父亲送出宫,跟凌家换了孩子,凌家的孩子有一块玉塔,我父亲有一柄玉蝉,当做信物。果然,凌家的那个孩子,垂髫之年便传说遇府宅走水,被烧死。但是凌家祖父坚信,钱家不会让孩子出事,只要玉塔不在火里,人就一定不在,于是多年一直在寻找。真宗在时,父亲开医馆纳客,一边行医救人,一边找那个失踪的男孩,本相安无事。一日一个猎户说被野兽咬了腿,父亲查了无毒,给他敷了药,口服的药尚未煎好,猎户便死了。父亲要求仵作验尸,却被死者家属不愿为由拒绝,不让申辩没有证据,就被判了流放,客死异乡。”
秋未晞拧眉,那权利的顶端,到底有什么,会让人坐上便变得猜疑,妒忌,逐渐迷了心智。吴越国归顺本就带着诚意,无心打仗,吴越国主只想要个国泰民安,却被世世忌惮。
“多少年了,我和父亲都没有找到那个当年失踪于火海的男孩儿,如今能找到他的后人,已然可慰藉先人在天之灵了。”
“你可知,你这次答应照顾的是谁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