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那一夜（1 / 2）

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我想我们可以承认：在我们的世界，如果存在这么一个司掌命运的神，那这个神的想法可能不是凡人所能理解的。命运无常。我们什么都没干时，它能让我们扶摇而起；在我们最春风得意时，它又令我们重重摔下来；若我们想做出一番事业，它就偏把机会调离我们；可是当我们享受宁静的生活时，它又派出各种事件扰乱我们的计划。

就娥曼妲来说，命运安排她在这年夏天遭受苦难。

这时的村庄，农忙时节刚过，剩下的一些活计全可以用农业泥人完成。老乡们只需把这种魔力驱动的小泥人放到田里，它们就会活过来，去完成它们被要求从事的工作。这样一来，乡亲们就可以空出大量的时间来做耕田外的事情。房子需要修补的，家具需要更换的，水井需要清理的，这些需求全在此时提上日程。

这段时间同样也是妃欧娜忙得最不可开交的时候。她和姬川每天都会在神社工作到很晚，甚至饭都在那里吃；因此，家务活全都交给了娥曼妲。娥曼妲也干得十分卖力，除了打扫卫生和洗衣服之类的杂货外，她还拿出了大把的时间用于修缮房子本身。

这天下午，娥曼妲忙里偷闲地跑过了村子的边界，去山里乘凉。她和初春去年发现了一个长得格外粗壮的梧桐，这棵树的树杈窝窝躺上去十分舒服。初春在参加村里粮仓的捕鼠行动，所以娥曼妲就只身来到这颗大树下，把双手交叉在肚子上，沿着树枝躺下。

梧桐树那茂密的绿叶，犹如一张大网，捕获着活泼的夏日阳光；到最后，阳光只剩下了三两点，零星的地洒在少女的身上。山风翻动着树叶，哗啦啦的声音似近又似远。娥曼妲的眼睛逐渐闭上……她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

！……娥曼妲迷迷糊糊地感到有东西在拉扯她的头发。她烦躁地抖了抖头上可能停着的小虫，可那拉扯的感觉却变得更加急促。

“初春，是你吗……”少女咕哝道。

拉扯的感觉。

娥曼妲揉着眼睛坐了起来。原来是一小群小山妖在拉着她的头发。仔细一看，那群小山妖似乎有点异常；它们都在焦躁地呼扇着翅膀，用尽浑身解数引起娥曼妲的注意。见娥曼妲起来了，小山妖们就立刻焦急起身，在她面前激烈地上下乱飞，用力地比划出各种姿势。

“怎么了，小家伙们？”娥曼妲问。

茂密的树叶阻挡了少女的视线。她警惕地从树枝上站了起来。

情况……情况不太对。

安静——太安静了。山风似乎完全停下来了，绿叶彻底归于沉寂，小虫们也不再歌唱。整片整片的大山仿佛被扼住了喉咙，说不出话，喘不上气。光线的色调太红了，也太冷、太暗了，即使是最阴翳的傍晚也不会这样黯淡。在这样的光照下，娥曼妲的胳膊的简直白得发光。

小山妖们纷纷示意少女转向某个方向，那是村子的方向。娥曼妲立刻迈开脚步，奔向一块空地，从那里应该能看到村子。

……！！

一整团遮天蔽日的漆黑风暴冲入了娥曼妲的眼帘。是乌云？不对，这风暴的质感就好像被旋风卷起的沙土那样颗粒分明。是烟雾？……也不对，这团风暴完全没有飘散的迹象。……顺着风暴向下看，娥曼妲的心立刻被惊惧淹没了。是烟尘和火光！虽然从山上看不真切，但村子确实有好几处都着了火。

*不……不好了！……火势还没扩散——现在赶紧救火还来得及！但……如果只是着火的烟尘，为什么天会这么黑？*

娥曼妲的思绪如一团乱麻。眼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最大的努力狂奔回去，找人了解情况。

……

接近村子了！娥曼妲努力搜寻着空气中可能传来的喊叫或救火声。但除了不断临近的火焰传来的噼啪与嘶嘶声，她什么都听不见。

*……难道大家去了村子的另一边？为什么会着火？妈妈、初春和老师没事吧？会不会是魔法导致的？是有人做饭不小心吗？看不见神社方向的情况呀。*

一个个念头在娥曼妲的脑中飞一样地闪过，而她的身体也同她的思维一样迅猛地奔跑着。

村口的柴堆着火了。吞天的大火让娥曼妲不得不扭过头，眯起眼，慢下脚步，小心地行进。

……绕过柴堆，来到了主干道。道路的中间好像有些什么东西……

*啊——*

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一般，娥曼妲整个人僵住在了原地。

四足，少毛，半人高，细瘦的四肢与肥大的肚子，长着的大片烂疮的棕黑的皮囊；圆滚滚的头部，酷似人类的面庞，如狗一样突出的嘴部，以及横七竖八地乱插在牙槽里的黄黑的牙。一大群这样的生物正霸占着村子的主干道。——娥曼妲认出了它们：它们是姬川老师曾带她和初春辨认过的食尸鬼。借着火光，娥曼妲看清了其中一只食尸鬼的眼睛，那血红色的眼球混沌一片，眼角全都是暴起的血管。

少女的大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视线着魔般地沿着其中一只的身体，向它的身下看去。她的视线与那具正在被啃食的尸体的视线交汇了。

“啊……啊啊啊啊！”

一只食尸鬼猛地抬起头。然后，它旁边的那只也抬起了头，紧接着是第三只，第四只。它们终于注意到了她。

极度的恐惧冲垮了娥曼妲的心灵。少女企图转身逃跑，可她已经软掉的双腿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只能一下跌坐在地上。与此同时，五六只食尸鬼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它们哇呀呀地嚎叫着，冲着娥曼妲的肚子和喉咙猛冲而来！少女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抵抗——最前面的那只食尸鬼立刻把它的牙齿挖进了少女的左臂里。

“呀啊，啊啊啊！滚开，滚开滚开滚开……”

撕裂般的剧痛让娥曼妲恢复了行动能力。慌乱的少女终于回过神，动用起了她在平日的训练里积攒的力量。如果训练得当，与肉体相关的力量之源——“气”——能够令苗条的四肢也发挥出巨大的力量。娥曼妲胡乱地调动她的力量，把跟进的几只食尸鬼踹飞，同时用右手死命地掐住了撕咬她左臂的那只食尸鬼。那魔物一吃痛就立刻松了口，企图用它突出的嘴部来咬娥曼妲用来擒住它的右臂，却被娥曼妲反手甩得老远。

娥曼妲连滚带爬地翻身而起，把一切力气注入双腿，飞身跳到了最近的屋子上。她沿着街道向远方望去。前几天她还快乐地跑过的街道，如今横尸满地。她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村里的木匠，耕田如牛般能干的大叔，节日里带大家装饰演武场的大娘。还有一些小小的尸体，已经被成群的食尸鬼啃食得四分五列，娥曼妲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