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劫后（2 / 2）

“我是来自圣都的女武神，应该算好人吧？”卡米拉拿了一个皮囊过来。“来，先喝点水。你还在发烧，要注意身体。”

清凉的水滋润了娥曼妲的咽喉。她抱着水囊想要大喝，可卡米拉只让她喝了几口就把水囊拿走了。

“你的内脏还在恢复，别急，小口多次。”卡米拉解释道。

娥曼妲的思绪终于理清了。她记起了所有的事情：回到村子，与食尸鬼相遇，找到初春，前往神社，然后……然后……

*深呼吸……呜。现在最紧急的事情是……*

“我有一位朋友，她……她死了。她的尸体在她家里的床上，盖着被子……”

“哦？”卡米拉关切地问。“我这两天在清点与埋葬所有我能找到的尸体，你说的这个朋友我似乎并未见过。所有的尸体都被食尸鬼吃过，我只能胡乱葬在一起。……对不起。”

“请您现在去看一下吧……这附近现在安全了吗？”

“很安全。”

“那请您务必看一下……”娥曼妲把初春家的位置告诉了卡米拉。后者给娥曼妲端来了一碗粥，给她盖上被子就出发了。

娥曼妲端着食物却并未进食。突如其来的恐惧席卷了她的内心。这个女的——她说她是女武神，可她真的是吗？会不会是强盗伪装的？娥曼妲左顾右盼，结果好容易就在一个大袋子上看到了她的剑——*初春的剑*——于是立刻挪动身体，把武器和同在袋子里的符咒拿到手。移动的过程十分痛苦，虽然现在已经变成钝痛，可还是足够把娥曼妲疼得叫声出来。

把剑和符牢牢揣在怀里，娥曼妲终于开吃了。本来只想吃一两口补充体力（*万一下了药？*可是她咕咕叫的肚子驱使她把一整碗粥都狼吞虎咽地吃下了。吃完，她就晕晕乎乎的靠在土堆上。她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看来发烧是确有其事。

卡米拉抱着一个裹着被子的人形物品回来了。

“……我想，在下葬之前，你可能还想再见见她。”卡米拉轻声说。“小山妖们是你们的朋友吧？它们有保存有机物的技巧，你的朋友颇受它们的照顾。”

“这就是……？”娥曼妲颤抖着问。

“这就是我在你说的位置找到的人。”卡米拉说。

“我……我确实想看看她……”

卡米拉轻轻地把被子的一角掀开。

初春苍白的面容随即出现在了娥曼妲的眼前。她嘴唇发紫，脸颊上已经有暗色的斑纹浮现，棕色的头发没精打采地贴在额头上。那双闪亮的，欢快的眸子，紧紧地闭着，如同两扇被木条封死的窗。它们再也不会打开了。

……娥曼妲忍不住了，她扭过头去，呜呜地哭了。卡米拉无言地把初春放在一边，而后把手轻轻地放在娥曼妲的肩膀上。

……旋即，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和它们背后的意义，如雷轰般打入娥曼妲的脑海。

她的妈妈死了，就连尸体也被人抢走。她的好朋友也死了，尸体正摆在离她几尺的地上。她的老师也死了，被黑暗的怪物吸收了。她从有记忆时起所知道的一切，都已经被毁灭，葬送在了魔物们的利爪与尖牙下。与这些相比，她自己受伤和被玷污，竟成了如此微不足道的细节。

娥曼妲彻底崩溃了。她嚎啕着，颤抖着，泪水如溪流般抑制不住地涌出。她抱着怀里的剑与符咒——初春的、姬川送的剑，以及妃欧娜书写的符咒——哭得死去活来，直到又一次耗尽体力，晕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