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等待(1 / 2)
怡欣的葬礼十分隆重,舜安彦在葬礼上近乎癫狂地阻止棺椁进入地宫,最终被人强行地拖上马车。这在北京城里成了一桩谈资,几乎每个人都认定九格格和额驸是佳偶天成,却又无端地天人永隔。人们在唏嘘之余编造了各种各样的故事,无非都是些才子佳人的情节。只是这些故事很快在宫里传开,却又很快被人所遗忘,这是紫禁城的可贵之处,人情淡漠得如同一张纸。我因为怡欣的逝去而更加想念胤禛,也许只有近在眼前,抱在怀中,才能感到一点点的安然。
近来大阿哥的舅舅明珠在朝堂上几次公然同索额图叫板,起源都是朝事,但是我知道争夺的焦点在于对权力的追逐。直郡王大阿哥因为皇长子的身份而受到康熙的重视,也渐渐产生了想与太子一争高下的趋势,暗中的较量在表面上便演化成了明珠和索尔图的较量。
阿玛没有刻意同我说些什么,但是私下里却问过我康熙对待大阿哥和对待太子的一些细节。
“大阿哥再矜贵,毕竟也只是个郡王;皇上待太子却是无微不至的,有好几次太子生病,皇上都是亲自照料的。”我斟酌着阿玛的问话,尽量努力使自己的回答客观而公正。对于我来说这也并不难的,因为在我眼中大阿哥和太子是同一类人,对权力有着无限的渴求,表面上却竭力维持着恭顺高贵的形象,以至于常常带着一个完美却很容易被识破的面具。
我并不喜欢这样的人。
林先生的课业也一直持续着,先生近来对现时的一些政事谈得更多了。阿玛的书房里时常出现不同的人,先生有时也在窗下细细倾听,再细细思索。人们都说林先生是出世的隐儒,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却越来越质疑这样的看法,我总觉得隐儒不会那样留意官员的言行往来,当然隐儒也不应该热衷于教导一个小女孩这么多年。
可是我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疑问压抑在心里,先生做任何事都是有先生的道理的。我想我可以把这个疑问告诉胤禛,但是我的胤禛,他为什么还不回来?
“听雪,今儿个初几了?”我伏在桌上看着窗外细细密密的雨帘,懒洋洋地问。听雪我在身后笑道,“十六了,格格,您就是每日问十遍,这日子也不可能就飞起来啊。”
我没有说话,仍旧看着窗外。这么大的雨,怕是穿蓑衣戴斗笠也没有用,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不知道他是不是正在外面淋着雨。依他那雷厉风行的性子,就算是下雨,只怕也是决不肯闲着的。我心里挂念着胤禛,自言自语道,“这雨真讨厌。”
叹了口气恹恹铺开纸来,蘸了墨写了几个字,还是觉得没劲,就搁下笔躺在床上看书,翻了两页竟睡了过去。
昏昏沉沉一觉醒过来,屋里点着灯,原来天已经黑了,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周围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就凝固下来一般,我恍惚了一下,人都哪儿去了?
不知为什么,心里忽然有些惧怕。我坐起身来,怯怯开口叫,“听雪,望月。”望月端着盆子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笑道,”格格,你醒了。”
我暗暗呼了口气,这才放下心来,犹自坐在床边发愣。望月绞了一块热毛巾递给我,一面道,“格格怎么又白日里睡觉,走了困一醒就是一宿,身子怎么熬得住。”我笑着拿过毛巾擦了把脸,道,“实在困得熬不住了才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