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礼物（1 / 2）

这里名叫乌衣巷。

乌衣巷很窄，走势呈羊肠状，迂回曲折，岔路横生。

据说有个醉汉曾在半夜误入深巷，四处碰壁，脱身不能，足足被困了半个多钟头，以为自己撞见了鬼打墙，最后竟然打电话报警，要他们替自己照顾好老婆孩子……

乌衣巷最深处的路灯已经坏了很久，没有人来修，也没有必要去修。

路灯正对着一家小小的店铺，店铺前挂着两盏仿古样式的竹编灯笼，灯笼是纯白色的，纯白色的纱布，纯白色的灯光，远远看去，仿佛两只明亮的眼睛，生于黑暗，却又心向光明。

灯笼是为客人准备的，因为此间的主人根本用不到它们。

缺胳膊短腿的八仙桌旁，店铺主人正抱着一只豁牙露齿的搪瓷茶杯，小口慢酌，呷着刚沏好的高沫。

『老先生这是在等人，还是压根儿就没打算睡？』

挑开门帘，只见张谦一步跨过高高的门槛，走进了这间不算太陌生，但也算不上很熟悉的裁缝铺。

昼短苦夜长，幸得故人来。

吕瞎子放下茶杯，立刻起身相迎。

『人不能跟命争。年轻时发疯似的想要赚钱，没日没夜地干，从不知道累，如今黄土埋了半截，身子骨垮了不说，还患上了失眠症，想睡却不能睡……哦呦呦，老瞎子这是天生劳碌命，注定辛苦一辈子！』

不等张谦回答，吕瞎子赶紧上前一步，将右拳放在左胸前，深深鞠了一躬。

『哦呦呦，今天这是吹的什么风，怎么把财神奶奶给请来了！丝丝小姐大驾光临，真是令小店蓬荜生辉啊！』

『取衣服。』

简单的回答，淡漠的语气，老板娘丢出一枚深蓝色的扣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显然不愿意同这油腔滑调的老瞎子多费口舌。

时正时反，轻抹慢捻，吕瞎子忽然会心一笑，将扣子收进了口袋。

六尺长竿倏然伸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墙壁上挑落一套西装，忽又横扫千军，化作下山猛虎，携雷霆万钧之威，杀奔到了张谦眼前。

劲风，鬼魅，杀气，神威。

刹那间，世界仿佛陷入了静止。

长竿悬在了张谦眼前，也悬在了他的心头。不管力度、速度还是角度，吕三爷的这一手都已臻于巅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过程中没有一个多余动作，一出手便是杀人见血的致命招数。

然而这位老人对张谦，似乎又没有恶意。

竿头裹挟的杀气咄咄逼人，持竿之人却没有半分杀意，他的神色依然轻松，身体依然放松，整个人正处在一种极度潇洒、惬意乃至懈怠的状态下，全无斗志可言。

吕三为何要这样做？

『按照丝丝小姐的要求，这套衣服前后一共修改了六次，历时半年方才完工……美人赠我金错刀，何以报之英琼瑶。哦呦呦，张先生真是好福气！』

『福气？』张谦有些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