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殿在虚无缥渺间(2 / 2)
成为人中高山,势力范围只是连绵不绝的山脉,个人修为高低才是衡量主峰高度的标准。
双王的修为境界有多高?
在天下修者眼里是深不可测,在大夏人皇心里须礼让三分,在鸿蒙宫主眼中是飞虎潜龙。
非兆的气势有点火暴,幸玄的气势却很沉稳,两个人坐在一起,仿佛是火山与深渊共存一室。
二人的个头都和非禅一样,都是极致标准的一米九九,多一毫不多,少一毫不差,真是奇怪的身高……
麻利地波动了一下茶盏,非兆开门见山地说:
“幸弟,是我让禅儿下山的。
养精蓄势这么多年,我们也是时候探探九州路,试试四海水了。
只要有鸿蒙真宫在,这座星域中就没有秘密,况且再过两年多,赤水真庭就要派星舰下界来擢选真军。
他和韫儿的事情顺其自然吧,咱们做长辈的,没必要去强加什么。”
幸玄没有着急回应,他细细地品了一口茶,缓缓地说:
“禅儿心性沉稳,天姿辉耀。
这十六年来,看得出你和维嫂费了不少苦心。
对他,我和旃妹没有任何意见。
但他还没成年,和韫儿一样,修为境界都卡在血斗三十六转。
行走天下四海,还是要讲拳头。”
对于幸玄眼光,非兆是相信的,当初要不是他的定策,现在两家人都还在当匪寇。
不过,他并不看好儿子的天路,瞻前顾后太多,怂了点!他倒是觉得憨蛮的幸韫是个好苗子
总觉得别人的孩子最好,这是为人父母的天性,他无奈地笑说:
“呵呵,我们压根就没有教过禅儿修行,你相信吗?”
幸玄晚上在远处看过非禅,他的举止朝气蓬勃,没有任何沧桑感。
“他不是谪仙,如何生而知之,他有点妖异么?”
在星海凡尘中,经常会出现生而知之的人:
在凡人眼里,他们是神童。
在修者眼里,他们是谪仙。
谪仙是人带着前世记忆转世,一般都是有大来历的人。
幸玄有猜疑是正常的,非兆干脆利落地回应:
“出生时,我就探过他的灵根,无垢无暇纯粹至极,是我儿子没错。
不过,当时有几件事情,让我觉得十分奇怪。”
“怪事?如果是你儿子,谁还敢胡乱作怪!”
幸玄感觉有点奇怪,他们两家人都是知根知底的,非兆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就说:
“斗姆元经是他生而知之的,明明不是谪仙,却知这等无上经法!
降生之时,他的双手各捏着一座诸天宝殿和一艘周天战舰。
这两件宝器居然都是元宝!
咱们现在喝的悟道茶,还有你们摘取回去的五行灵果,都是他种的!”
幸玄倍感震惊!不温不火的他瞬间原地立起,他怒火中烧地说:
“什么!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当初,我们正为韫儿丁火命源的修行功法烦恼时,斗姆元经的出现,简直是天赐至福。
你现在却告诉我这些事,还说那本元经是禅儿的,我们一直以为是你探秘所得!
韫儿如果修行出了问题,我和旃妹是不会放过你的!”
来自老兄弟的威胁,非兆当然不会放在心上,他不以为意地大笑说:
“哈哈,那段时间,你们家韫儿也刚降生,我就没有告知你们这些事。
再说,韫儿那件事,你们不也没有告诉我和维妹。
幸弟,这事我真看不明白,按理说有我们在,他们不应该成为咱们两家的孩子!”
经非兆这么一点醒,幸玄这才翻开了尘封的记忆,心头不由一沉,和非兆一样都是一脸迷惑。
非兆笑了笑,无所谓地说:
“算了,不说这些事了。
咱们四个人都活得很累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是自己的娃儿,其他的都无所谓!”
幸玄不是一个豁达的人,但既然非兆都这么说了,那也就放下了,重新落座后的他抿了口茶,许久之后,有点为难地说:
“下个月初六,武皇第三子武育将会离开大夏朝都,奉皇命前来提亲,这事你怎么看?”
森然一笑,非兆立即霸气地说:
“呵呵,凭他那第六阶天命,何德何能娶我的侄女,北境的冰雪还没有融化呢!”
有了结拜大哥这句话后,幸玄顿感轻松许多,北境幸王的身份让他有点束手束脚。
二王一夜谈了许多事情,临走时还拿了一袋悟道茶。
……
天作棋盘,人人做子,入了棋局的人没有一个是轻松的,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
细细再品了一口茶后,非禅可以确认了茶盏里的茶叶就是悟道茶,还是他亲手采摘揉制的茶叶。
可为什么会出现在王府?这意外未免也太大了,一念十转百回之后,他似乎理顺了一些思绪。
飞速地瞄了一眼幸韫,看她正眯着眼安逸地任由幸王妃打理青丝,他也就不动声色了。
幸玄也瞬间打量了他一眼,满意地微微稽首抿了口茶,对大哥说禅儿是个怂娃儿,他内心有点抵触了。
如果心性沉稳是怂,那他宁愿憨莽的韫儿怂点,至少行走天下时,他们也能躲过很多危机。
没错,是他们,不是非禅一个人独行天下了,而是幸韫和他并肩同行,这是昨夜他和非兆商量后的结果。
让两个娃儿一起入世,不但能互相有个照应,还希望他们能顺利结缘,非幸是两家人,但结识这么多年来,早已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在十六年前,在云旃和常维先后生下一女一男后,他们都有了两家变一家的念想,可姻缘的事情,谁说得清?月老可以么?
只有凡人才会以为,那月星上会有月老存在,修者都知道月上没有老,只有女子。
另外,这二十多年来,二王一明一暗匿伏蓄势,可武皇始终盯着北境,这次三皇子武育来王府提亲,是武皇下的一手绝户棋。
幸王只有一个女儿,一旦被纳为皇子妃,北境王号就是个荣耀,对大夏人朝而言,幸玄只是北境雪域的守护者。
世事难料,为防止非兆失手后,幸王府处于极度被动的局面,幸玄决定让幸韫跟非禅一起入世。
人都去游历红尘,能不能回来?什么时候回来?这种事谁知道?这个借口烂到经不起推敲,但毕竟是一个借口。
匪王可以不在乎武皇,都上了人朝通缉榜,他还在乎个啥?可北境幸王需要给武皇一个态度。
女儿都要跟人家走天涯了,幸玄当然要亲自考量下非禅,从突然上了一盏悟道茶后,他们夫妻俩对于非禅的考量就开始了。
经过云旃一番梳理青丝后,一丝透明的桃花瘴气逸散了,胡思乱想的幸韫瞬间平静了,一直在脑海中翻动不止的小人书,也瞬息之间化为乌有。
云旃突然问了一句:
“禅儿,你们今天还去哪里了?”
“就去那位烧烤大娘的家里,一办好事情后,我们就直接回来。”
听了这句话后,云旃和幸玄对视了一眼,幸玄就缓缓地说: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禅儿韫儿,你们都会法水术,在行走天下时,要养成每日至少净化一次自己身体的习惯。
这天下,邪祟妖气无处不在。”
非禅受教地抱拳作揖,从幸王这句话里,他想明白很多事情。
幸韫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就要去行走天下,没有问东问西,她只是怔怔地看着娘亲。
云旃在她耳畔低声私语许久,她的眼眶红了,紧紧地抱住云旃,幸玄不舍地看着女儿,又看着窗外的天空,莫明伤感地说:
“天很大!无法想象的大!这天下看起来很大,却连一粒尘埃都算不上!
以后你们就会知道的,下午就踏上你们的第一步吧!”
云旃不舍地紧紧抱了一下幸韫,然后对非禅叮嘱了一句:
“禅儿,韫儿从小就心善。”
还有一句话,云旃没有说出口,但非禅明白,他立即长身而立,郑重其事地对着王爷王妃各抱一拳。
幸韫很迷惘地看着他们,对于他们的话似懂非懂,总觉得有万般滋味在心头乱撞。
……
北境的初春飞雪依旧,在白茫茫的天地中,两匹千里马在飞驰着……
前方的胭脂马突然停下,紧随其后的乌骓马差点就撞上了,非禅有点无力又无奈地说:
“幸韫,你又有啥事?”
“我想回家,哼!才不跟你走。”
才出来不到半天,幸韫就三番五次地想回北境城,这是人之常情,非禅很理解,但有些事不是理解就可以的。
望着娇俏的可人儿,看她在风雪飘零中的无助模样,非禅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受,有怜惜、有迷惘、有无措……
在他下山时,兆爹从未跟他说过幸王府的事,更不知道还有一个人会和他一起行走天下。
可在元夜再次相逢幸韫后,一切就变得不可控了,心怀独闯天下的不羁收敛了,一路行来变得谨小慎微了。
可面对这个想家的人儿,他也是万般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坚涩地说:
“咱们去一趟天勇真院,把大娘家的事情告知后,我就陪你回王府,反正也就两三天的事,你看如何?”
总觉得被父母抛弃的幸韫,她才不会相信怂娃儿的话,坚定地说:
“不如何!我现在就想回家!”
说完这话,她就御马向着北境王城飞驰而去,非禅在风雪中凌乱,看着远去红影,他能怎么样?
……
可没过多久,非禅就惊喜地看到幸韫正向他飞驰而来,心里不由纳闷,这是舍不得自己么?
非禅想多了!
他不能怎么样,但有人能怎么样!
知女莫若母,王妃云旃正坐在幸韫的身后,是她押着女儿过来的,飞身下了马后,她对幸韫啥也没说,只是和气地对非禅说:
“禅儿,她若是再不听话,你就狠狠揍她,她的屁股皮实得很!”
放下这句话,云旃决然飞离,她的身后不断坠落着晶莹冰粒……
非禅当然不可能揍幸韫,他只是默默下了乌骓马,牵起胭脂马的缰绳,然后缓缓地前行。
二人不言不语地前行着,他俩就这样踏上了行走天下的路。
……
初春的雪地,积雪不是很深,但冰雪融化时是最寒冷的,从小在北境王城长大的幸韫是知道的。
血斗士也是人,也会被天地中冷热寒暖侵袭,这一点紧裹着紫灵貂袄的幸韫也知道,看着怂娃儿在雪地行走,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他:
“喂!你是一块石头吗?雪地那么寒冷,你走啥呢?还不快点上马呀!
装模作样的,给谁看呢!”
如果没有最后那一句话,那她的话就很暖心了,非禅苦笑地看了下她,听话地上了乌骓马。
他们这次没有狂奔飞驰,只是信马由缰地缓缓前行,前路还很漫长,不急于一时之间。
看到幸韫头戴的紫灵貂皮帽快被风吹掉,非禅连忙御马靠近,轻柔地帮她紧了紧帽沿。
可换回来的,却是一双娇嗔嫌弃的白眼,舔了舔有点干裂的嘴唇,非禅觉得需要好好和幸韫谈下:
“幸韫,一起出门游历红尘,以后会遇到很多事情,咱们之间不能这么僵持着,心里有事你要说开啊。”
风雪依旧飘零,幸韫心里憋了好一会儿劲,这才委屈地抱怨起来:
“我当然有事了!都怪你!
第一次遇见,你给了我那本斗姆元经的破书,害得我长成了大高个,韫都韫不住自己。
名声远扬到止戈皇城,那个三皇子武育不知道咋想的,居然要娶我这样的高个女为妃,他就不怕颜面扫地?
第二次重逢,我好心好意让你借宿王府,结果爹娘突然就让我跟你走,害得我现在有家不能回。
回不去也没事,可你看看你带的什么路吖?人群稠密的官道不走,尽走些荒无人烟的地方,天都快黑了,连个投宿的客栈都没有!
就算爹娘让我跟你走,我也不在乎风餐露宿,可你不能这么对待我,咱们是行走天下,可不是流浪四方。
你简直是我的冤家!
还有,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总不能让我一直跟着你这么流浪吧?
另外,我到底是你的什么人?路上总有人会问的,你到时要怎么回答?我可是啥也不清楚。
你啥也不说清楚,两个人就这么沉闷地赶路,是做给我看么?还是嫌弃我跟着?”
那噼里啪啦的一大堆心里话,把非禅给劈明白了,难怪早上还好好的,下午幸韫突然就变得这样子。
原来幸王和王妃啥也没告诉她,这都是什么事啊,为人父母者,让女儿跟一个陌生男人走,就这么心大么?
看来有些事不理顺,以后没法相处不说,万一遇到事情就更麻烦,那所谓的行走天下,就是一路别扭折腾。
看了看四野八方,非禅指着一处山崖边的隐蔽处对幸韫说:
“今天不走,就到这里,咱们先去那边宿营吧。”
幸韫还是闷不做声,任由非禅牵着缰绳前行,在离山崖边还三里多地,非禅就停了下来,念动一会儿神衍通,发现四周没有异常后,他就指着空地对幸韫说:
“幸韫,你看!”
说完这话,他的灵根从眉心处闪出一道鎏金十色辉光,辉光中缓缓出现了一座古朴的宝殿,宝殿在空中不断变得宏伟高大,慢慢落在三里地的中央。
山崖边多了一座古朴古院,这是非兆说的诸天宝殿,是非禅前身降生时自带的两件元器之一。
氵@@!眼前突然的变幻,让幸韫看呆了,真是活久见了,这怂娃居然也能大变院子,难怪要走没有人烟的路!
她有点不相信地御马上前,伸手摸了摸院子的外墙,是真的!不由好奇地问非禅:
“喂!你是怎么做到的?”
非禅没有立即解释,有些事情一下子不好解释,他麻利地飞身下马,牵着两匹马就向院子里走去。
一进院子,幸韫立即感到院外院内犹如两重天地:
院外刺骨寒冷,飞雪连天;
院内春暖花开,飞雪无踪。
在她狐疑不定时,非禅很快地把两匹马栓好,带着她去了悟道茶树下,那里有一套星辰石桌椅,星辰桌上摆满了各种灵果,清新诱人。
“幸韫,你先吃点灵果,我先去张罗下咱们的晚餐。”
说完这句话后,非禅就走向北边的池塘,初临陌生的宝殿,幸韫哪里会安心坐下,当然跟着怂娃儿走。
看着怂娃儿随手捞了几下,地上就多了几条活蹦乱跳的鱼;
看着怂娃儿去西边的山丘,转来转去几圈后,在回来时,他的右手上拎着几只肥兔,左手牵着一只肥羊。
看着怂娃儿去南边的树林,不久就抓着一只肥硕的鸡和一条蛇走了出来;
看着怂娃儿去东边的菜园,四处游走采采摘摘后,怀里就多了一大把蔬菜;
……
更神奇的事情还在继续:
怂娃儿还会炒炖烤烧煮,那娴熟自然的烹饪动作,比起旃娘的手艺是一点都不差,味道更是玄妙无双!
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六菜一汤十几串烤肉就出现了,在悟道茶树下星辰石桌上摆得整整齐齐的。
幸韫觉得眼前的一切如梦似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