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风息情动 06（1 / 1）

颜书玉和铁冬在最远的厢房，听见外面一直吵吵嚷嚷的，也没在意。“什么事情值得你为风息庄主如此隐瞒？”颜书玉是个走南闯北，生意场上打滚多年的人精，哪能看不透铁冬的心思，“是和武器有关。”见铁冬脸色一变，他就猜到了七八分，“可是那图纸的设计有什么缺陷，会影响打斗？”

颜书玉猜得极准，铁冬又憋了几天的委屈无处诉说，终于点点头，“为了打造的武器符合委托人的习惯，我借了庄主现在用着的弯刀来看，发现这种合金硬度太高，并不适合这类武器，打斗起来必然吃亏。高手过招，往往失之毫厘便是一条性命，我担心出岔子，这才先行打开图纸，可这版的设计不但没将这缺点改了，反而变本加厉，要求把温度提得更高，如此大的空档，岂不任人宰割？我这才偷偷将庄主叫到一边，想劝他改图纸，可他却说这是风息庄用了几百年的设计，还喝令我不许多嘴。”

“他让你别说你就不说了？”颜书玉听得颇为生气，起身就要去正厅替他打抱不平，被铁冬一把拦下，“不是我不敢说，但这事关一整个门派的弱点，如果被外人得知难免心生歹意。不巧他们每次问我时都有外人在场，与看守提起此事，他们不等我说完就认定我诅咒庄主，这才弄出这误会。”他不在意地晃晃手，颜书玉却不知该评价他到底是聪明还是愚钝了。

正说话间，他却发现外面的情形有些不对，夹杂着喊打喊杀和哭嚎的声音，还有脚步声，于是转头吩咐铁冬，“你在这待着，别乱走动。”他打开门，小心翼翼地往外挪去，听见前面的声响已经渐渐平息，他找了个角落站着，却发现人人表情肃穆，那位郑大小姐不知为何被满沙宫的暗器所杀，已经没了声息。

庄主夫人的丫环捧出一个精致的小坛子，“那日的酒菜验过毒后就都扔了，只剩这这瓶酒，因为只倒出来一点，就收起来了。”本来跪在郑芸身边哭泣的新绿神色立马变了，借着手帕掩饰，偷偷拿出暗器来，准备让那丫环摔一跤。

苍岭注意到新绿的哭声陡然减小，立马向顾管家递了个眼色，对方倒是心领神会，前去扶起新绿，“来，别哭了，先把郑小姐带回厢房去吧，她的后事还得靠你们呢。”新绿挣脱不开，只能求助般望向郑芥。郑芥不明所以，却见赵苍岭快速地接过那瓶酒，递到丁仵作跟前，“劳驾。”

郑芥一下就火了，厉声喝道，“你什么意思？”事情到了这步，几个内使都自觉地挡在赵苍岭跟前，风息庄的人也是隔岸观火，任凭郑芥怎么嚷嚷，也没法阻止老仵作的动作。银针很快变青了，新绿瘫倒在地上，看向仍旧瞪大双眼的郑芸，不禁悲从中来，哭吼到，“都是那个寒沙，是他蛊惑小姐。”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姐说，寒沙一定在这，她”

久未出声的管家忽然大声质问起郑芥来，“郑护院，你们恒园是怎么回事！”他声色俱厉，惊得涉世未深的新绿忘了自己要说什么，顾管家则是喝责不断，“早听说你们的生意做得不明不白，没想到竟连如此龌龊的手段都能用出来，还和冰鞘山勾结，杀死庄主欲夺商路，用心何其险恶。”他越说越气，忽又拜向赵苍岭，“外使，这事您可得替我们做主，请务必禀告至尊堂，扫除这些恒园余孽。”

郑芥气得就要冲上去打他，却被几个风息庄弟子制住，腿上还划了道深深的口子。他颤抖着站在那里，“不过是从大小姐送的酒里验出毒来，哪知道是谁下的。这分明是大小姐看到了冰鞘山下毒才被杀人灭口。你风息庄无能，保不住庄主，护不全客人，还能乱咬人不成。”

顾管家冷哼一声，指向新绿，提高嗓门怪声怪调地说到，“这小丫头刚才可说了是那满沙薄情郎蛊惑你家小姐哩。”郑芥一下撞开围着他的风息庄弟子，却没有冲向顾管家，反倒是一把揪起了新绿，抬手就是两个重重的耳光，“好好说话。”

新绿被打得脑子空白，愣了好一会儿才哆嗦着嘴，“小姐说是，那个满沙宫余孽蛊惑了下人，害了恒园，庄主和夫人出事后，她”眼前的金星慢慢消退，新绿隐约看见郑芥那张悲愤的脸，“小姐，她，她听说过这种奇毒，才怀疑冰鞘山，这就被杀人灭口啦。”说完这句，她就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般俯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顾管家斜睨着他们，“哼，反正和你们恒园脱不了干系，这件事风息庄一定会请至尊堂去和赏奇原交涉。”说到此处，他又像忽然想起来似的，“哦，不对，赏奇原光接管了地皮，没有理会恒园的人。这我们可找谁说理去。”

董崇这才拱着手上前，“顾管家，息怒，息怒。这必是冰鞘山用心险恶，想逼得我们互相猜忌。如今商道未稳，这风息庄还得尽早有人做主才是。您看，这郑大小姐怎么说也是在这风息庄，在外使的面前，众目睽睽之下被杀的。”他细细观察着众人的神色，赔笑道，“既然已查清是冰鞘山所为，就不要为难这些个无依无靠的下人了吧。”

赵苍岭心忖，这络绎庭主算盘倒是打得好，恒园的护院无处可去，自然是要死心塌地跟着他，也不知那位郑小姐的悲剧，他参与了多少。董崇注意到赵苍岭的目光，朝他客客气气地笑着，顾管家也是站在一旁，等着他下定论。赵苍岭目光游移，四下扫视了一番才开口，“此事，本使自会向至尊堂禀告。有劳诸位在此多住几日。”董崇只觉得自己嘴一歪，差点骂出声来，娘的，这毛头小子还学会摆谱了。

好不容易把表情调整过来，赵苍岭已经走出小院，他又笑嘻嘻地对着顾管家好一番客套，才拉着郑芥往外走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让我们遇上小人，处处都要看人脸色。”见对方仍是意难平，他又劝到，“我那里还有些银两，先拿去给小姐办了后事再说。灵柩打算安放在何处？”郑芥眼睛又是一红，“他们不让园主安葬故地，小姐自是也回不去了。”

董崇做出副物伤其类的表情来，“霜老板做事到底是狠绝。罢了，把他们送回茶庄吧，络绎庭已经出资把那块地方买下了，那里才是他们真正的家。”郑芥只觉心头一热，一把跪倒在地，“大恩不言谢。从今以后，恒园所有护卫就仰仗您了。”

董崇赶紧扶起他来，“都是自己人，说什么两家话。快去包扎吧，我还得去会会那个一朝得志的赵外使。”郑芥对赵苍岭他们也没什么好印象，“他刚才那做派，分明是想两头敲。德性。”董崇颇为赞同地叹气，“可不是嘛。”又说了几句才离去，郑芥拿出那张地契，看着上面的名字，孙一诺，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