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暖床(1 / 2)
江陵城,沈府
安武侯沈淮安负手站在院中的梧桐树下,身后跪着的是望春楼管事萧四。
此时萧四脸色苍白,目光死死垂在地上,任凭阳光打湿衣襟,汗珠从额头滑下,迷了眼睛,他也不敢稍有动作,良久,耳边才传来沈淮安略带低沉的声音
“萧四”
“侯爷!”
萧四忙抬头往前跪了几步,小声回道。
“望春楼可有她的身份文牒?”
“回侯爷,小的特意抄了一份带来!”
说着,萧四便从怀中掏出一张信纸,双手举着递给沈淮安道
“侯爷,这身份小的最初也派人验核过,东街林家确实是有一个侄女,前些年逃到了北边,如今来投奔她叔叔家,小的侧面也打听了,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沈淮安看着手中的信纸,脸上神情漠然,冷冷道
“沈武,差人去把东街林家请来侯府!”
“是,侯爷!”
院门处守着的沈武回了一声便离开了,萧四闻言腿抖的更厉害了些,望春楼发生这样的大事,他这管事难辞其咎。
“萧四,你跟着本侯有几年了?”
“回回侯爷,小的从建武元年就跟着侯爷了,已已有十六年了”
“哦”
沈淮安点了点头,轻轻叹了一口气道
“建武三年,你还替本侯挡过一箭,若不是你,岂有本侯今天”
“侯爷言重了”
萧四低着头,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沈淮安慢慢转过身伸手将萧四从地上扶起,指了指一旁的石凳道
“且饮一杯?”
“萧四遵命!”
此时的萧四哪里还有望春楼管事的样子,一双眸子里都是豪气,直起弯了多少年的腰,似一杆寒枪刺开这院中一方天地。
二人静坐在石桌旁,桌上早已摆了一坛梦里人,乃是望春楼顶顶绝妙的佳酿,萧四满满倒了两碗,推给了沈淮安。
接过酒碗,沈淮安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且饮了一大口后才慢慢道
“许久未沾酒了,入喉倒是多了几分辛辣”
“末将还记得当年攻入江陵城,将军那晚一人便喝了足足四坛”
“当年守江陵的你可还记得是谁?”
“末将安敢忘却!正是前朝的褚应元”
“江陵之战,终究是我对不住你们!”
沈淮安重重叹了一口气,二人神情也都为之落寞起来,萧四将碗中的烈酒一口饮尽,重新倒满后才红着眼睛道
“将军不想再添杀伐,奈何天下诸公皆小人!”
“那褚应元死守江陵城,将军围而不攻,朝堂上人人都说将军准备和褚应元城下之盟,划江而治,就连当今圣上也连发金牌十二道,将军苦啊!”
萧四一个人带着三分醉意苦笑着,连喝几大口这才道
“末将从未怪过将军,只是恨自己不能在为将军牵马坠镫!”
沈淮安盯着手中的酒碗,梦呓一般道
“简雍死在了距城九丈,马述死在了距城三丈,叶升之死在了距城七步,王俭城头被万箭穿心,刘裕斩旗后被褚应元一刀腰斩”
“我这一身朱红蟒袍皆是他们的血染的!”
沈淮安微微颤抖着手,喉咙涌动,盯着萧四无奈道
“我又怎能不如履薄冰,事事谨慎,这些年又如何护得他们的家眷周全?”
萧四闻言将碗中剩余的残酒一饮而尽,站起身来,向沈淮安重重一跪,流着泪道
“末将是个武夫,只懂如何杀人,可将军您千不该万不该杀尽温家七十余口啊!”